秦川奇事(2)

他曾经在红星路摆摊卖拉面，再后来到了清河路租了店面开了这个面馆。
几十年如一日，就是为了等儿子回来。
新食客听完都要红红眼眶，感慨一句好人多磨难。
老头的脸上的沟壑越深，心里能盛的事就越浅。
不知哪天开始，老头慢慢地记不清街坊的名姓，聊天也开始颠三倒四。
别人讲过很多遍的事他会像没听过一样兴致盎然，而自己讲过的事也要讲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他偶尔在煮面的时候发呆，锅里的水滚滚而出才手忙脚乱地关火。
上年纪的食客说，你也老啦，该去医院看看。
老头笑笑摇摇头。
食客说，那就去养老院，找个人照顾你。
老头也摇头。
食客思索了半天，最后说，那你起码得把重要的事记下来，以防到后面什么事都记不得了。
老头愣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似的点头。
后来每有清闲，他就在账本上写写画画。
前些天老头忽然失踪了，没多久街上就贴满了寻人启事：
秦川，男，六十五岁，患阿兹海默症，于日前失踪，望知情人提供线索。

二．
我在内海会场外找到了五十五岁的秦川。他脸上没了沟壑，只是有些皱纹。他眼神有点无助，似乎是迷路到了这里。
忽然汹涌人海从会场涌出，向着不远处的内海酒店呼啸而去。
他们撕扯着怒吼着。
有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被扒光了衣服惊慌失措。
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满脸是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有人蜷缩着跪在地上如同濒死的虾。
有人脸上落满了脚面容扭曲呜咽不止。
有人被锁喉青筋爆出满脸紫黑。
而更多的拳脚落在一个青年身上，在他的脸上唾液和鲜血混在一起。
而他只是死盯着某个方向，即使牙齿都掉落几颗还在努力地说着什么。
他视线的尽头，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举着手机泣不成声，拼命点头。
秦川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奋不顾身地向着那个青年奔去。
却被人墙死死挡住，他用力地推搡着，向前钻着挤着，大声叫着那个青年的名字：
钱福荣。
秦川大喊，你挺住，我来救你啦。
周围人的仇视目光落在他身上，有人给了他一拳，随后是更多的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