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梅尔维尔：钟楼(5)

“巴纳多纳，”行政首长说，“这个钟胜过所有其他的。完美无缺，多一笔都是多余的。听！”他听到了一个声音，“那是风吗？”
“是风，阁下，”他轻声回答，“但是这些人物，她们并非没有缺陷。还需要一些润色。当润色完毕，那边的大件，”他指着帆布帘子，“当那边的哈曼，我高兴时就这样称呼他——他？我指的是它——当哈曼安装到这里，他那棵参天大树上，那时，先生们……”
机械师这般模棱两可地提及那物体，又引起一些不安。但是，参观者们抑制住自己，不再提它了，也许是因为不想让这孤儿看到其平民艺术能够这么轻而易举地让从容、高雅的贵族们心神不宁。
“好的，巴纳多纳，”长官说道，“过多久你能让这时钟开始工作，让它整点报时呢？我们对你的兴趣不亚于对你作品的兴趣，所以很着急，希望你能确保成功。人们也是如此——啊，他们在高呼呢。说出你完工的确切时间吧。”
“明天，阁下，如果您注意听——万一忘了，也一样——您会听到奇怪的音乐。一点钟的钟声将先在那边的钟敲响，”他指着那装饰着女孩和花环的钟，“那钟声将在那里敲响，就是尤纳和杜阿的手相扣的地方。一点钟钟声敲响，她们亲密相扣的手将会分开。明天，这里敲响一点钟时，就是这里，”上前将手指放在环扣上，“可怜的机械工将很高兴再一次在这里，他这个杂乱的店里，为你们这些忠实的听众敲钟。那时再见吧，各位大人，请注意听您属下敲响的钟声。”

他那平静、火神般的脸像熔铁炉一样掩盖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他毕恭毕敬地走向出口，仿佛要陪他们出去。但是那职位较低的长官，一位好心肠的人，看出了这孤儿谦逊的外表下潜藏着某种轻蔑讽刺的意味，感到很不安，出于基督徒的同情心，与其说是自己感到酸楚，还不如说是为这位孤儿感到哀伤，暗地里思忖这样一个愤世嫉俗的隐士最后会遭遇什么命运。这位善良的长官可能也留意到周围那些怪异的事物，他的目光伤心地偏离说话者，随即，他预感不祥，看到尤纳那恒久不变的表情，不禁吃了一惊。
“这怎么回事，巴纳多纳？”他低声问道，“尤纳看起来不像她的姐妹。”
“以基督的名义，巴纳多纳，”行政首长冲动地插话，因为他下属的评论，他也第一次注意到这个人物，“尤纳的脸看起来就像佛罗伦萨人德尔·峰卡画的女先知黛博拉。”
“当然了，巴纳多纳，”比较温和的那位长官又低声说道，“你原本要让十二位姑娘都带着同样兴高采烈、热情洋溢的神情。但是，你看，尤纳的微笑有不祥之兆。和其他人不一样。”
这温和的下属说话时，行政首长的目光追根究底地从他掠到铸造者，好像急于要找出造成这种不同的原因。首长站着，前足就在出口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