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后的日子(7)

他往古老的安乐椅的绣花靠背上一仰，抬头望着天花板，静静地若有所思地讲起那些陈年往事，讲起他的父亲。
“有一天，一群强盗来到巴拉汉纳城抢劫商人查耶夫，我的父亲就朝钟楼跑去，想要敲钟报警，可是强盗追上了他，抽出马刀把他砍死了，并把他扔到了钟楼下面。”
“当时我年纪很小，没有亲眼看见这件事，所以不记得具体的情形。我最早懂事的时候，是从法国人开始的。那是在1812年，那会儿我刚12岁。巴拉汉纳来了30多个法国俘虏。他们都很矮小，穿的破破烂烂的，连要饭的也不如，全都冻坏了。老百姓围上去，要打死他们，押送的士兵不让，把老百姓赶回了家。后来，从尼日尼来了一大群老爷，他们都是坐着三套马车来的。他们之中，有些人打骂法国人，态度很不好，有些人则和蔼可亲得用法国话和他们交谈，送给他们衣服，还给他们钱。其中有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用手捂着脸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拿破仑这个该死的混蛋，可把法国人给害苦了！’你瞧，俄国人心眼多好，就连贵族老爷都怜悯外国人……”

沉默了一会儿，外祖父用手摸了一下头，开始努力追忆着过去的岁月：“冬天里肆虐的暴风雪横扫着城市，酷冷严寒，简直要冻死人！很多法国人就这么冻死了，他们不习惯这样冷的天气。我们菜园里有间浴室那里面住着两个法国人：一个军官和一个勤务兵，勤务兵叫米朗，军官奇瘦无比，穿着一件只到他膝盖的女外套。他为人很和气，可嗜酒如命。我母亲偷着酿造啤酒卖，他总是买了去大喝一通，喝完了就唱歌……”
“勤务兵米朗特别喜欢骑马，他经常去各户的院子里打着手势要给人家洗马！开始大家还怕他打坏主意，可后来老百姓们都主动去找他洗马。他是个红头发、大鼻子的家伙，管马是他的拿手好戏，给马治病也是一绝。后来，他在尼日尼做了个马医，不久他疯了，被人活活打死。第二年春天，那个军官也病了，在春神尼古拉纪念日那天，他心事重重的在窗前坐着，把头伸到了外面，就这样死了……唉，宝贝，那会儿的日子太难了，你没有赶上，别人代你受了那份罪……这一点你一定要牢记！就说我吧，什么事我都经历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