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渠(5)

转过几个高高的沙丘，沙镇被我们甩在身后。眼前是戈壁大漠，峡谷，还有……沙渠。
远远的，堆在上面的炙热散了。数千条纵横错列的管道穿梭在峡谷之间，如一只又一只蜿蜒的飞龙，或者说是巨蛇，却又比龙蛇僵硬，没有拐弯。千条管道汇聚，最终，笔直的插入地下。那管道远看是淡黄色，静看辄是厚厚的布匹包裹。朴实中带着奔放。有那么一刻我幻想从那上面滑下来，或者从里面滑下来，要么到达地面，要么直接穿回沙镇。怎么样都是对的。
我对着宏伟的沙渠出神，耳畔似乎能听见里面的水声。这时候，奶奶突然拉紧了我的袖子。
“孩子，风动了。”
话语间，刮来了一阵大风。
“没事，那我们回去吧。”
乡邻们见状也都纷纷表示要回沙镇，大家准备原路返回。
“别。”
众人前进的脚步停下了，他们疑惑地看着奶奶。
“有些事情，我必须得讲了。”
奶奶久久地望着沙渠，不禁潸然泪下。
原来，在沙渠建造时候，这些建造者里面，有一位是我爷爷的父亲，也就是我太爷爷。那时的他应该是队伍中较为年轻者，刚刚三十出头。虽然年轻，但特别能出点子。画图纸到实地建设，他都要抢着来，帮队伍做了很多事情。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他有一次给其中一条沙渠加固的时候，身处的建台上的一颗螺丝松了，然后因为那又是一个用于支撑的关键螺丝，所以他就从峡谷半腰摔了下去，意外地走了。当时我太奶奶悲痛欲绝，又怕给年幼的爷爷带来伤害，就骗爷爷说，太爷爷要永久地住在沙渠深处，很久很久都不会回家了。

“这些事都是我嫁过去才知道的，”奶奶接过父亲递的纸巾继续说道，“我嫁给去以后，有天你爸不在家，所以你奶奶就一五一十地把这事跟我说了，我怕他不明所以，做什么糊涂事，才答应你们搬家的。”
乡邻们听了这事都沉默了，他们回去时也一路无言。
我望着去时的路，沙渠依然在那发挥着它的作用，只不过没送别那些远行人。
把爷爷下葬后，奶奶忽然决定不走了，问她她也不说原因。父亲只得又买下了我们的原来老屋。
多年以后，我已经工作了。每年清明，我都会回老家。有次回去我看到了爷爷的旧棉帽，被工整地放在桌上，又想起这些事情。
我便问奶奶：所以太奶奶说的沙渠的深处到底是什么呢？
“能有什么？那个峡谷是半闭环式的，尽头啥也没有。”
那么深处就是不远的沙镇么？
现在想想，沙渠的尽头，大抵是沙镇的未来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