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水母(5)

“……多丽丝很满意，起初她还担心我的身体难以让我俩回到曾经的甜蜜时光，但最后她说我和以前一样厉害。只有我，在深夜抱着沉沉睡去的她的时候，在暗无光线的房间里只有我才知道我脸上的表情已经害怕到扭曲。我根本回忆不起那些能让她兴奋的地方和让她疯狂的技巧，但我的手却自己完成了；它仿佛脱离我的意志，自己在我妻子的身上弹奏出精妙的乐章。”
“我还以为是我太紧张了，只会按照潜意识行动，或许之后会有好转。但接下来我在家里和多丽丝相处的几天，那种诡异的分离感越来越重。我想跟她合影，准备照相的右手把设备落在地上还做出胜利的姿势，到了晚餐的时候，我还拿着叉子的右手会自己伸出去拿调味料。最后连多丽丝也感觉到不对了，她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改变，可具体变了什么地方她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用她那蓝色的眼睛看着我，好像在看着我体内的什么人！正当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我的右手再次自己拦住了她的腰！我嘴上说着让她不要多想，心里却明显感觉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是格雷戈，另一个不知道是谁！”
“一个星期前我开始回集团复职，同事们都让我不用着急，先从集团内简单的巡视开始做起，慢慢学习之前的工作流程。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根本不需要‘回忆’，因为我的右手全都记得！它自己知道要做什么！当我走到走廊路口停下时，它会像还在走路一样摆向工作要去的方向。甚至，甚至……”

格雷戈的表情逐渐狰狞，似乎在使劲与什么角力，贴在身侧的右臂剧烈地颤抖起来。
“甚至当我坐在座位里想发会呆，什么都不做，可当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右手已经打开了电脑，自己通过了一系列权限，开始下载公司的机密资料！哪怕是现在，就是现在！我的右手正想要扯住你的领口，想要狠揍你的脸部，你能想象那种身体一部分有自己意识，并且还在试图支配我本人行动的感觉吗？”
“告诉我，这只手原本的主人是谁！他到底有什么毛病！他想干什么！”
维尔纳医生深吸一口气，把脸埋在双手里，格雷戈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得强忍住一只手袭击对方的冲动。片刻后，维尔纳医生起身走到办公室角落的书柜前，轻点几下抽出了一本已经很少见的纸质书。书皮由于年代过于久远而变黑开始脱落。
他将这本书推到格雷戈眼前桌上，格雷戈读出了封面标题：
“《格林童话》？这是什么意思？”
“你打开到被我折起的那一页就知道了。这原本只是我的一个猜想，但不幸或许成真了。”
格雷戈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用左手小心抖开几乎黏在一起的黄色书页，找到了被折起一角的页码，轻读起上面的故事：
“三个军医一起环游世界。这天他们来到了一家旅馆想要投宿。店主让他们从哪里来到哪儿去。于是三名军医一个夸耀说他能砍下一只手，次日又能把它接上；第二个则说自己能把心脏取出，次日又能让它复原；第三位说自己能挖去双眼，次日又能将双眼治愈。店主答应称如果真能做到的话，就让他们投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