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城(3)
在程鲸如刚进来时,水木之师曾狠狠地摆了他一道,只是因为文件,没有回复收到。后来,程鲸如用一瓶可乐撬开了楼子山的嘴。原来楼子山原先就在程鲸如的位置,后来被调走了,楼子山义愤填膺地表示他跟水木之师不和,而且永远不会和好——像她这种假公济私的二皮脸,生来就给人当监工的。理念上的分歧,是无法用价值来弥补的,程鲸如深知这一点,也因此在他最善的地方挥了几锄头,成片的文稿得到巧狐狸的肯定,也把水木之师从繁琐的政务系统中解救出来,后来一遇这种咬文嚼字的拿不准的活儿,她倒是要常常跌下脸来拽着程鲸如的衣角撒娇呢。当然老姑娘的娇挺别致的,一般人受不起。程鲸如受得起,正因为受得起,所以偌大的天下,只有他一个程鲸如。
想到这里,程鲸如又释然起来。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水木之师纵有千般不是,眼下仍然是他的师父,他没把师父的绝活偷学来倒也罢了,可绝对不能无缘无故地让外人骑脸。他抽出两张纸,一张驯顺地递给了正打喷嚏的师父,后者剜了他一眼,而后是本意成为连珠炮的哑炮,水木之师囔囔了不少,可程鲸如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没有听清,他嫌弃她嘴里有沼气,况且他不喜欢添油加醋。他喜欢听事物的轮廓,然后通过自己的构思再往里面一点点填充合适的内容,他张开另一张纸,不慌不忙地将脑袋里的草图挥就下来,那么从容不迫,那样雅致,到下班前,在巧狐狸的期待中,程鲸如终于连带着把水木之师的那份材料一起完成了。
到了饭点,程鲸如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可他还是没有去吃饭,不光他,整个办公室都没有人去吃饭,巧狐狸不走,没人敢走。程鲸如倒不是不敢走,他来了这么久,早就能凭自己的朴素感情判事,他深知孔融让梨的道理,但却没有孔融让饭的道理,梨子是能让的,也可以不吃,饭也是可以让的,但必须吃,只是这么好吃的饭,应该让同事们先吃。他本人出于对工作的负责,饿着也就饿着了,反正有马铃薯饼干这加班零食垫着,顶多就是让胃痉挛几下,等到半小时以后再去吃,半小时后,没有提前查排队的纪检,只有残羹冷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