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8)

科奇局长？我想到了那个满头白发，鹰钩鼻上架着一幅无框眼镜的技术官僚。我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在他看来，这个国家实际上已经完蛋了，彻底的崩溃只是时间问题。当我四处去申请经费和权限时，他一眼就相中了这个项目。他认为这套系统一旦开发完成，就应该立即启用。只有这样，他所信仰的合众国才有一丝存活的可能。只有这样，科学才能再次成为人们心中的信仰，自由女神手中熄灭的火炬才能再次发光。”
“为了避免可能的阻碍，我和他一直将这件事保密。直到整套系统开发部署完毕，他才将整件事托出，拿到联邦的决策层之间讨论。”
“这个方案可以预见地遭到了以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四星上将福特将军为首的军方当权派的强烈反对。是啊，一旦脑域广播启动了，那整个美军还能有战斗力吗？或者说，如果不用来维稳，还要军队和他们这帮人做什么呢，维护仅剩不多的海外利益？保卫领土？可现在真的会有人来侵略这个疯狂的国家吗？”
罗尔斯继续说道，“不过这些事实福特将军当然不会说，他说，该方案是对国歌中这个‘勇士的家乡’的阉割，对这个在炮火中独立的国家的毁灭；美军是美国的立国之本，实力之源。至于维持现状，军方当权派有着充足的自信。福特将军在会上打了保票：无论面对什么级别的叛乱，现有的武装部队都可以轻松地将其剿灭干净。”

“为了说服那些手握实权的老人，福特将军还把‘自由’这个大旗搬了出来。他说，倘若一个人，连自己将产生什么情绪都要受外界操控，那又何来自由之言呢；这个计划无疑是对人的自由与尊严的践踏。”
“嗯……”，我打断了罗尔斯，“我觉得这些话其实有一定道理。”
“哦”，他的眉毛轻颤了一下，“自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Veritas vos liberabit”，我用自己算不上标准的拉丁语说道，“‘真理必叫你们得以自由’，这句话不一直挂在你嘴边吗？”我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
“让自由见鬼去吧，” 罗尔斯摇了摇头，“就拿这个国家现在最大的共识——反共来说。难道真是他们‘自由’地选择了反共吗？我知道，一个人的想法不应被分割开。不过这其中究竟有多少是自发产生的，有多少是按照外部的意愿塑造的，你心知肚明。本质上，这个计划和你堂堂新闻中心主管现在正做的事没什么不同。我们的区别仅在传播媒介。你的媒介是语言，我的媒介是磁场。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