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鲸鱼之夜(32)

“唔，好啊。”
我叉起一块牛排放进嘴里咀嚼，那小女孩不知为何和父亲闹了别扭，头扭向一边。
“怎么样？”静子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还……”
小女孩的妈妈笑着把她的脸扳过来。
那张气呼呼的脸蛋上，一双略圆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眉毛很细，极力地往鬓角伸去。
“……还不错。”我极力压下心中企图涌上来的悲伤，佯装镇定地移回视线，继续说道。却记起了临别时久美悲伤的眼睛，同时想起方才影院里静子眼中的泪水，终于知道那无缘由的心痛是为了谁。
这是我自二零零一年之后，为数不多的清晰地记起久美的时候。
久美走后，我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虽然偶尔会稍稍落寞那么一下，可是青春实在是太过美好，当时也不知道这美好只是幻象，所以在失去一些很重要的什么的时候，迟钝到竟而连一丝一毫都察觉不出来。
总之就是很少、很少时候会记起她，也很长、很长时间不曾记起过她。这样事隔经年突然地想起，就如同放在橱子里许久不用的罐子，某天开橱门去寻什么的时候，一只青蛙猛然从中跃了出来。
第二十四章
“秋山，那日我路过一家婚纱店，橱窗里展览着两袭华美的礼服。一件的颜色是宝石蓝，深邃得就像夏夜的星空；另一件是酒红色，高贵而典雅。我出神地盯着它们看，一对小情侣走了过来，女孩说：‘哇，好漂亮啊！’男孩说：‘以后我给你买。’听到这里我就在想，不知道以后谁会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秋山的手臂呢？”

“在读什么？”
“你来啦！是这个，”久美边说边将书的封面展给我看——是张爱玲的《半生缘》，“《十八春》，你可读过？”
“读过。”
“好稀奇啊，一般男生很少读张爱玲的书的。”久美诧异地说，神情依旧是微笑的。同我在一起时，她总是快乐的，我不由得在想她同旁人相处时是否也是如此。
“我爸的，那会儿不想学习偷偷看来着。”
“对哦，秋山的爸爸是老师。”
“是啊，家里什么书都有。”
“我觉得，张爱玲的书是真的很有味道，里头满是人世间的烟火气息。她刻画的每个人物都是我们身边真实存在的某个人，真真切切。”
“是吗？”我在脑海中大概搜罗了一下，好像还没人带给我这种感觉，也可能是没有注意。
“现在可能还没有这种经历，以后就会遇上的。”
“唔，那我很期待呢。假如说未来某天，某人在我身边做了某事，霎那间我有种‘这场景似曾相识的样子’之感，我就仔细想啊想，很费劲地记起来了‘哦，原来这人像极了世钧家的老太太啊’！”
一席话逗得久美哈哈大笑，跟着她我也笑了。“秋山你实在是太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