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亚尔·艾斯凯尔森：看不见的人(2)

可我两三分钟之后才过去，那时他已经死了。
贝恩纳德看见父亲就在眼前，却毫无触动。玛丽昂又哭了起来。他四处搜寻烟灰缸，烟已经抽完了。他走进厨房，把烟头扔进水池，接着喝了一杯水。门铃响了。玛丽昂请他去开门。是一个女人。她看着他说：你肯定是玛丽昂的哥哥。对，他说。她在他前面走进客厅。玛丽昂不在，他猜她在厨房洗脸上的泪痕。这个女人伸手给他握，手上很潮，他却不觉得不舒服。我叫卡米拉，她说。贝恩纳德，他说，我去找玛丽昂。她已经过来了。他在她们身后站了一会儿，观察她们；她们看起来哪个方面都大不一样，他无法理解她们怎么会打交道。卡米拉背对他站着，她的衣服紧绷在身上，他想：玛丽昂不知道自己只是被利用了吗？他随即把这个念头抛开。卡米拉朝他转过身，说了些什么。他回答了。她笑起来，垂下目光。她是来谈正事的，他想。玛丽昂说了半句话，就进厨房去了。他开了扇窗。
坐吧，他说。她坐下了。你过来，玛丽昂肯定很高兴，她说。他笑了。他坐到她对面。他问她认不认识自己父亲。她讲了很长一段话作为回答，说的时候轮流看着自己的双手和他。她认识他父亲，但不怎么熟。她坐得很靠前，坐在椅子边缘上，双膝并拢，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他给她递了根烟，又点上火。他琢磨着，他们俩中谁应该第一个注意到这儿没有烟灰缸。最后他说：我去拿个烟灰缸。他走进厨房。玛丽昂正往一个盘子里放面包。她给了他一个特别小的烟灰缸。有没有大一些的，他说。老天啊，有，她说着递给他一个大一些的。他回到客厅。他问卡米拉是怎么跟玛丽昂认识的。她告诉了他。玛丽昂进来，往桌子上铺了一块白布。我帮你，卡米拉说，却没站起来。不用了，玛丽昂说。她摆好桌子，然后他们吃东西。卡米拉和玛丽昂谈起一位生了个脊柱开裂婴儿的女友。这时候七点。

贝恩纳德注意到卡米拉时不时朝他瞄上一眼。他在脑海里描绘着她的样子。后来一只黄蜂飞了进来，停在一块面包上，卡米拉转而站起来走到房间中央。她说，她对黄蜂刺过敏。玛丽昂拿起一个奶酪面包，拍在落了黄蜂的那块面包上。贝恩纳德笑了。玛丽昂走到窗边，把两块面包都扔出去。好了，她说。贝恩纳德又笑起来。玛丽昂和卡米拉坐下。大家吃吧，玛丽昂说，贝恩纳德看出她好像挺高兴。卡米拉说，上回她被蜇了后不得不进医院。吃吧，贝恩纳德，玛丽昂说。他说他吃饱了。他站起来，走进门厅，然后上楼。玛丽昂卧室的门关着，他把它打开，在门槛上站定，看着屋里。床还没铺好，衣服放在几把椅子的靠背上。柜子上放着一张带框的放大照片；父亲和母亲站在房前的台阶上，满脸笑容。他关上门，又下楼去了。
晚些时候，卡米拉要走了。贝恩纳德上楼进到顶层的房间。他从窗户探出身子时，可以直接俯视房前的台阶。卡米拉站在外面，面朝着房门；他只能看到她的头发和身体的一小部分。玛丽昂在说话，他听不到说的是什么。不不，根本不是，卡米拉说。她走下台阶，低着头斜穿过马路，消失在钟表店和面包房之间的小巷里。发情的母狗，他心说。他在柜橱上的镜子中对上自己的目光，直视了一会儿，相当长的一会儿，他的双眼开始露出笑意，然后他说：没错。发情的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