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1－7）(5)

他不敢看，哪一边他都不想伤害，是不是只要自己跑得远远的，他们就不会再打了？
师父在途中截住了他，给他送来残花剑，他几经犹豫，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问了：
“师父，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你自己的想法呢？”
“我，我不知道。”
“你的人生，我为何要替你下抉择？我能做的，是给你多一个选择。”
完全负起对自己、对其他人的一切责任，做出选择，原来并不比服从更容易，更快意。
师父武功高绝，超然出尘，就算是不会被自己连累到吧——
可是宗主呢？要面对其他三宗多大的压力和责难？
父亲呢？失去唯一的亲人，本来就孤僻阴郁的父亲，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因为自己对他的背弃，而痛苦，愤怒，伤心？
祸是自己闯下的，就这样一走了之，不是也太懦弱了吗？
……如果不走，我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哪怕是支持不住从绳索上跌落，他也不愿放开父亲的手。
“我对你很失望。”
父亲的冷漠和严厉，曾让他难过，他觉得自己的期待和依恋，仿佛总是撞上一堵厚墙，得不到任何回应。父亲只是把我当作实现梦想、取得胜利的工具吗？

父亲回答他，是。
可是父亲为了保护他，不惜与四宗为敌，他呆呆地站在混乱的战场上，眼中映出父亲挥剑挽起神光披雪，抵挡阴阳宗主掌中奔泻的烈火，他如梦初醒，残花出鞘，站到父亲的身边。
向前，是自己一个人，向后，是挂念他和他挂念的所有人。
当年带走血不染的无情葬月，最终还是带着血不染回到了剑宗，同时还有失落的天师云杖。
无情葬月负起了自己的责任，还为道域立下了功劳，哪怕现在身受血神邪气的折磨，他也没有逃避。剑宗也没有放弃救治他的任何希望。
我呢？我就不能像他一样，用行动去弥补犯下的过失吗？
“我真的……要离开吗？”
霁云拿出纷雪原的地图，和慕容府的令牌，低头又看了一阵，忽然握紧了令牌，把它慎重地收进怀中。
师父，这是我做下的选择。
——往纷雪原。
他没有想到过，会在半路上遇到无常元帅，而那张面具在眼前揭下的一刻，巨大的震惊令他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是父亲。
父亲跟刀宗的叛徒西江横棹一样，也是无常元帅面具下的人之一，也就是，阴谋组织覆舟虚怀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