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苍真 | 第一章 星火

血红的火烧云从地平线上蔓延开来，一望无垠的原野上零星的立着几棵枯木与无名孤坟的黑色剪影。突兀的枝丫像一双双枯槁的手，企图将天空掰裂成碎裂的方块，但终究也拗不过这天，就算拼尽全力，枯槁的手也还是够不到天的尽头。
积攒了一天的热气从土地里返上来，闷得可怕，偶尔还传来几声乌鸦让人烦躁的凄哑的惨叫。路上车辙里残存的积水被天空染上血的颜色，就像一滩暗沉的血迹，“啪嗒”一声，被马蹄踏碎。
马儿飞驰了一段距离，在不远处停下。
“快点跟上！”
原本停在枝丫上的乌鸦受惊飞起，空旷的原野上回荡着凶恶而又得意的叱骂声。
马背上的人眯着眼，看着远处向他行进过来的行列，不知为何竟生出一丝骄傲与窃喜。瞧瞧吧，这些如蝼蚁般的人，带着镣铐，绑着绳索，在士兵的押运中痛苦地前行；士兵们对他们拳打脚踢，污言秽语，他们就是想反抗也反抗不了，除了逆来顺受，其余的什么也做不了。这些人的生死，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因为他是官军，穿着朝廷的官服。
他得意地一捻须，忽然想起什么，打马来到队前。
“近来匪患猖獗，你们这班刁民，还不快快前行，要敢误了官爷的正事，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只顾着骂人过瘾，丝毫没有注意到人群里，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
忽然听见人群后一阵惊叫，整个队伍停了下来。押解的人闻声立刻过去查看，原来是一位老人家因为忍受不了辛苦晕倒。由于犯人们身上的锁链连在一起，老人一倒，前后临近的人也受了牵连。
“老不休，快给我起来！别在地上扮死狗！”赶来的士兵一脚踹在老人身上。
队伍里有人怒吼，“喂！你们这群家伙还是人吗！”
“朝廷的走狗！”
士兵恶狠狠地从刀匣里抽出佩刀，“歘”的一声吓得那些人敢怒不敢言。
这时却听见一把清脆的声音传来。
“走狗。”
众人纷纷望过去，只见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孩子孤零零的站在不远处。她的双手被麻绳缚在腰前，脚腕也被脚铐磨破了皮。在血色的夕阳下，她瘦长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虽然单薄，却自有一股力量蕴藏在这瘦削的身体里。
抽刀的士兵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只见白光一闪，刀已架在了女孩的脖子上。
“刚刚你说什么？”
身旁的人使眼色让小姑娘不要再说，但女孩的眼里虽然泛着泪光，她的唇与肩也都因害怕而在微微颤抖，她仍然正视着那个士兵，咬牙切齿道：
“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