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鲸落(6)

这段小插曲让后半段旅途不那么愉快，好的消息是，我们离目的地不远了。
乌托邦平原西南部与大瑟提斯高原交汇的地界有一处死火山，火山附近的大山脊和无数槽交映，在靠近平原的一端，散乱露着几个“天窗”，大多是熔岩流流动形成的管道，通向深处。
多数人认可这样的地形有利于建立起人类殖民火星的庇护所，但现在，这其中深度最大的一条成了人类向火星地下进发的前进基地。
我们连人带车被机械臂吊了下去，洞底的平台上早已开始忙碌。
平台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在地球，通常称这样的深坑为“地狱之门”。
坑不大，刚好够容纳一台钻地运输车下去。有两台运输车先行，正要轮到我们，三台车分别顺着三条熔岩隧道向下深挖。
在登上运输车的一刹那，我抬起头，透过深深的洞穴，想看一眼火星的天空，现在还是白天，日头正高时，它应当呈现出诱人的太妃糖色，这通常能使我回想起地球家乡迷人的晚霞。
我已经很久没回去过了，经历了这些糟心事情后，我特别想回去看看，投入地球——可能是真正意义上的母亲的怀抱中去。
但我的愿望最终落空了。

太阳光几乎没有照进“天窗”里，我就像是个在地球上，大白天掉进深井底部的人，头顶上显露出的，是永远紧紧死盯着我的繁星。
我知道我逃不掉了。
通过熔岩隧道后，我和小乔向下挖掘了十几公里，算上起点的深度，已经超过了珠穆朗玛峰与马里亚纳海沟加在一起的厚度。
对于火星来说，这尚且比不上被蚊子叮了一小口。
“我们继续往下挖吧？”小乔提议道。
我没有说话。在地底的静谧中，钻地引擎巨大的轰鸣声是那样细不可闻。
“盖娅假说。”我轻声念叨着，恍惚中，火星的星核正在像人类的心脏一样跳动。
“我们暂停一会儿吧。”
“好。”
小乔嫌引擎声吵闹，于是提出来，将引擎熄火。
周围只剩下其他电器运作的电流声。不大一会儿，小乔说：“太静了，只剩下白噪声了。你知道我想起什么嘛，老何？”
“什么？”
“想起我八年前高考的时候了，也是这样的白噪音，我听着有点紧张，要不我们还是打开吧。”
她伸出手，正要把开关打开，被我一把抓住了。
“先别动。”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