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鲸落(10)

我哪儿都不想去，现在去到地球的任何位置都只觉得恶心。
我拔掉了自己不久前种下的绿植，他通过吸收阳光，啃食土壤中的各类元素长大。它吸收空气中的二氧化碳，释放出氧气，该死的，它就不配被叫做什么生产者，它才是分解者。
没有什么狗屁的自然界了，我这么多年就生活在一座大鲸落上！
我沉寂了几天时间，最终决定回到太空中，重回到岗位上，人们都说我看上去比以前更凶了。
在新建成的土卫六殖民地中，我再次见到米总工。他看着我现在的模样，平静地说问道：
“你现在想清楚为什么我们没有把这些事情告知大众了？”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确实要缓一缓才行。”
“从哥白尼提出日心说起，人类失去了宇宙中心的超然地位。我敢肯定，我们现在把这件事情公布出去，结果只会比那时更糟。”
“我很好奇你想到了哪一步？”米总工问。
“我猜测，碳基生命诞生之初，地球就已经死了。不会有任何活着的生命体，会允许其他生物赖在自己身上，靠啃食自己的躯体存活的。”
“你独自做出的判断和我们差不太多；也或许没有那么极端，地球在碳基生命出现后存活了一段时间；又或许是地球陷入了休眠期呢？毕竟从火星的历史周期来看，它也曾有过这样一段时间，表面有大量的液态水，有适宜‘生命’生活的环境。”

什么样的生命？它是腐尸的分解者？或是要将宿主置于死地的寄生虫吗？
我无奈的笑笑，附和道：
“的确，可能在未来的某天里，我们就要和复苏的地球本身兵戎相见了，这实在是有够操蛋的。日心说把人类从宇宙中心拉到偏僻的一角，现在盖娅假说，不，应该叫‘盖娅真理’，或是其他别的什么名字，总之它被反向确认了。”
“它要把人类从道德的制高点上狠狠地拉下来了。从此以后，人类成了一种需要靠其他生命的死亡换取苟活于世的卑劣物种，甚至不只是人类，整个地球的生碳基生命都是这样的存在。”
米总工看着逐渐歇斯底里的我，提醒道：
“你没有这么消极的必要，在想到这些后，我也思考了很多……”
“仔细想想，你明明就是这样做才长到这么大的。你吃动物烧熟的躯干，吃植物未长大的孩子，吃真菌的营养和繁殖器官，现在只是告诉你，这一切的间接来源是地球——这样一座行星死亡后，在宇宙海间留下的美丽鲸落，仅仅是这样罢了。”
“道德再一次证明了它的局限性。”
就这样吧，我们缄默不言。
G哥问我，回到太空中干嘛呢？
我想了想，恶狠狠地回道：

“去做分解者中的亚哈船长吧，我们也没有其他选择了。把鱼插射向宇宙中的莫比迪克，然后静静等待这头白鲸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