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望丛生(6)

孔万晟拿过食物，放到餐桌上，转身走了出去。
再返回来时，胳膊上多了一条浅灰色薄被。他轻手轻脚地为席望披上。
这一幕看在孔歌眼里，可不是温情的关怀，而是他用来迷惑猎物的手段。
犹豫了很久，孔歌决定和他谈一谈，关于席望。
孔歌对他说，她和之前那些女孩不一样，她对于爱没有什么期望，自然也不会掉进你设的爱情陷阱里。生活不允许她去谈情说爱。她和你不一样，生活给她太多的磨难，需要她去应付。
孔万晟露出淡淡的笑。这些他又怎不知道。
这个女孩和他以前接触过的都不一样。
可自打他第一眼见到她，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她。
半年前的一个深夜。孔万晟起夜，正在厨房倒水喝的他，听到门口有悉悉索索的动静。是两个瘦弱的身影，一前一后潜进屋内。他认出走在前面的人影，是妹妹孔歌，但其实他更在意跟在后面的人影。
妹妹先是进了浴室，留那个黑影在客厅里。
突然，厨房窗外吹起一阵凉风，吹的窗子发出咯吱一声。引得站在客厅里的人转过身。
就在那一刻，月光的笼罩下，孔万晟看清了那人的脸。
那张脸上毫无惊讶之色。

她的眼神空洞且无神。但孔万晟很肯定，她一定也看到了他。
隔天早晨，那女孩便出现在了孔家的餐桌上。毫无预兆地。席望闯入了他的生活。
明明是享受青春的年纪，她却活的像是一片枯荷，好像生机被抽走了一样。
孔万晟没有给到孔歌想要的答案。只是临走前，看着席望，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发现，比起浓烈的香水味，淡淡的汤药味也很好闻。
席望纤瘦的身躯，发出轻微的抖动，却依旧没有醒来。
孔歌第一次去席望家借住的时候，才明白孔万晟的话。
席望的家是郊区的平房，单独带个小院。一到夜晚，院子里就弥漫着浓郁不散的汤药味。
那是给她奶奶熬的救命药。那里熬着的也是席望的生活，一样的悲苦。
孔歌终于知道，席望挣的那些钱，都去了哪里。
席望跟她说。起初自己熬药的时候，也受不了汤药味。那种接近死亡的腐糜之味，让人想作呕。
可当这种气味浸染你的骨髓后，你会丧失捕捉它的敏感度，仿佛它和你已融为一体。
孔歌仔细地盯着她深邃的眼眸。她心中了然，苦难会让人习惯。
席望奶奶病到后期，无法下床，瘦到脱相，只剩一把皮包骨。整日卧床，也很少说话，只是晚上会疼的从嗓子眼发出呻吟，断断续续的，像是躲在暗处的幽灵在哭啼。特别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