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望丛生(4)

夏天温情的风，从她们互靠脊背的缝隙中急速穿过，让躁动的心感到一阵舒爽、平静。
孔歌张开手臂，仰着头，迎着风，任由席望带她去任何地方。柔和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散漫地在她脸上跳跃，那一刻，她是快乐的、自由的。
和席望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她最幸福的时刻。
只是席望太忙，忙的昏天黑地。她看着心疼。
早上四点不到，要出去扫街。早饭在路上吃，到达下一个打工地点之前吃完。九点多去蔬菜摊搬货，那家老板娘心善，看席望不容易，每次做完工，都要打包一袋蔬菜让她带走。
下午三点还有个家教要做，孔歌也跟着一起，但只收一份钱。主人家自然乐意。她们一去，就泡好喝的花茶给她们，还准备好看的糕点。学生是个十岁的女孩子，和席望一样寡言少语。起初孔歌以为她不会说话，后来发现因为她天生兔唇，吐字不太清晰，在学校里经常受到同学们嘲笑，所以不爱说话。
但她和席望却玩的很好。有一天席望拿来一个布娃娃，有点旧，那是席望妈妈死之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告诉女孩，可以将想说的话写在纸条上，然后把折叠好的纸条，顺着娃娃后背的拉链塞进去。娃娃先暂存女孩那里，直到本学期教学结束，席望会取走娃娃。

她和女孩说，她会认真读每一张纸条。写什么都无所谓，可以是你想和我说的话，也可以是你想做的事，你的心愿，什么都行，但我会认真去看。
这一套对女孩很受用。女孩和她不再有疏离感，可以做到清晰唤她’希望老师‘的程度。听她妈妈说，她对上课产生了期待。有时，还会问：老师什么斯候才来？看到孔歌她们出现在家门口，会立即跑出来迎她们。
席望说，忙使我感觉快乐。从另一方面讲，忙麻痹了我的悲伤情绪，让它们凝结成块，不至于发展到全身扩散。也就不会感觉浑身都痛了。
说这话时，她们正窝在三轮车后车厢上，吃午餐。
一人手里，捧着个白色泡沫饭盒。
可太忙了，我怕你会累死，或者困死。孔歌担心她身体会吃不消。继续问，席望，你是不是很缺钱？
席望低头扒了口饭，抬头撞上她清澈的眼眸。说，缺啊，人没钱怎么活？人没爱可以活，没钱试试。
如果只是为了活着，用的着那么多钱吗？你好像很缺很缺钱。
......
席望沉默了一会儿，淡漠地回道：我挣得这些钱，是用来给别人续命的。续命的钱，多少算多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治病就像填不满的深渊，需要一叠叠的往里扔钞票，还不带回响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