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望丛生(5)

孔歌那时还不知道。她口中的’别人‘，是席望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她的奶奶。但是这个奶奶却和她不亲，只不过有着血缘关系，残存着最后一点和爱有关的联系。
席望从未见过她的父亲。她是遗腹子，父亲死在她下生的十天以前。因她是个女子，传宗接代这件事落了空，只和爷爷奶奶生活了三年，他们便将母亲和她撵出了家门。小时候，她跟着母亲辗转于各种长满苔藓的出租房。
对于家这个地方，她没任何概念，也没什么念想。三岁之前的回忆模糊不清。
而真正的长大是在她十岁，她母亲得肝腹水去世了。死之前把她送到爷爷奶奶那里。一生要强的母亲，选择躺在出租房里悄然离世，死时身边无一人陪着，一星期后才被门卫发现死在了沙发上。听人说，母亲死状凄惨，一张枯槁的脸，像是糊了一层黄蜡，肚子隆起如一个吹胀的皮球。
再美丽的花，终究都挨不过生活困境的摧残。
从那以后，席望变得越发阴沉。
席望也深知，她在这世上将再无依靠。
她奶奶是个满身戾气的老太太。压根不把席望放在心上。好的时候，她们能做到相安无事，糟糕时，揪头发是常有事。可人都有老的那一天。老太太两个月前患上了肝癌，疾病缠身的她，现在却只能靠席望照料。

纵使是互相看不对眼的俩人，此时，也不得不住在同一屋檐下。席望想搬出去的打算，只能先作罢。
席望每周末会出现在一个24小时便利店，替换周内工作的店员，负责看店。
那个便利店离孔家很近，只隔着一条街。晚上，孔歌会带着夜宵来找她。
常客不止她一人，还有孔万晟。但席望没和她提起过。
孔万晟也常来，并没有像孔歌说的，给她带来什么困扰。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一边喝罐装咖啡，一边默默盯着忙碌的席望出神。
几乎是咖啡喝完，孔歌差不多快来了，他也起身离开了。
但难免有碰面的时候。
有一次，孔万晟开车外出送人，路上耽误了点时间，回来时已深夜。他开车拐进那条街，在亮牌子的便利店门口停下。
打算吃碗泡面后离开。
席望趴在收银台后面休息。浅浅地睡着，有点发魇。能清晰听到孔万晟和孔歌在说话，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孔歌语气不善地说，这附近是就只这一家便利店吗？干嘛不去别家。
干嘛，你们还挑客人？
孔万晟闲闲地回着，见席望在睡觉，故意压低了声音。
孔歌懒得继续和他说话，给他拿了泡面还有咖啡，便低头摆弄柜台上的零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