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宇宙之梦 五(8)

无论自己的性格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无论自己的认知有了怎样的扩展，无论自己的知识和经验增加了多少，唯有痛苦是恒常的。这种痛苦就像是纽带一样，将她的过去和现在紧密相连，形成一种烙印在基因、细胞、肌肉、神经和大脑中的机制，父亲和母亲早就告诉过她，只是她不愿意去回想。
越回想，就越清晰，快乐会清晰，痛苦也如是。
——如果没有这场梦，自己根本就不会特别去意识到这种已经“习以为常”的事吧。
痛苦，让她愈发清醒。
无论是身体的痛苦，还是精神上的痛苦，无论是从回忆中飘出的痛苦，还是现在就停留在身体上的痛苦，就像是一张网的一部分——只要提起一个节点，其余节点就会连动。
“妈妈，我忘记了。”小时候的自己这么哭诉着。
“忘记了什么？”
“记住的那些东西，那些背诵过的文章，曾经做过的题目……我是不是很笨？记了后面的，就把前面的都忘了。”
“没关系，你不需要真的记住那些内容。”
“为、为什么？那我去背诵，去记忆，又有什么用处呢？我好不容易才背下来！”

“当你去记住它们的时候，你觉得痛苦吗？”
“是的，很痛苦。忘记的时候，也觉得很痛苦，明明花了那么大的功夫，一下子全没了！”
“那就好。痛苦就好，你不需要记住具体的内容。雪锦幽，我的女儿，你应该记住的，是你在做这些事情时感受到的痛苦。”
——欢愉或许可以长久，但当你无法在欢愉中成长的时候，当你无法在欢愉中战胜困难和危险的时候，就去寻找痛苦吧。因为，当你失败的时候，痛苦会比欢愉更快来找你。
——忘记了什么，并不重要。因为忘记而失去了什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哪怕是所谓的“自我”。
——人的性格是记忆的互动，是经验和知识的积累，一生中必然发生多次改变，几乎随处可见。一个人面临伤痛时，就会被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那便是性格的扭转，人格的改变，是主观上的主动和潜意识的被动共同作用的结果，也是痛苦改造人自身的一个现实例子。痛苦能够作用于人的潜意识和主观意识，所以，痛苦是引导本能和人格的一个核心与基础。
——一个人无法抛弃过去的自己，正是因为他无法遗忘伤痛，人的一生，有许多伤痛只能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模糊，虽然模糊了，但这伤痛仍旧是存在的，在它诞生时，就注定会沿着人们一生的脚步追上来。人们永远无法摆脱它的纠缠，所以，人们只会是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