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宇宙之梦 五(7)

——痛苦！
——唯有痛苦！
——唯有笨蛋才能明白的痛苦。
——学习的痛苦，锻炼的痛苦，改造自己的痛苦。
“雪锦幽，从这些事情中感受到的是痛苦还是快乐，就是笨蛋和天才的分界线。”
时至今日，雪锦幽都无法指责这个说法：“天才学什么都能感到快乐，因为他们的上限很高，而笨蛋学什么都很痛苦，因为，他可以感到自己有一个很低的天花板。笨蛋就像是被这个天花板压着，抬不起头来，但幸好，学习是无论笨蛋还是天才都能做的，这让笨蛋可以通过学习构筑一条条粗壮的柱子，将这个天花板撑起来，让自己的头抬起来。”
痛苦并不可怕，对笨蛋而言，痛苦更不应该是让她害怕的。
“从科学的角度而言，如果世界是唯物的，那么，痛苦就是这个物质的身体铭记事物的最深刻的方式，也是最原始的本能，是进化的基础——所有的动物，都是在感受到痛苦的时候，在这种痛苦的积累中，不断去完成自身的适应和成长。痛苦可以让人记住最重要的东西，而这种记住，会深入肉体的深处：基因、细胞、肌肉、神经、大脑……它是一团模糊的资讯，但当它被触发时，人不需要思考就能够行动。这种行动快速，直接，去除所有没必要的步骤，直达一个结果。”

——在经历痛苦的过程中，对一个人自身而言最重要的东西会被记录下来，这种记录比任何方式的记录还要牢固，当这个记录被激发的时候，也比任何方式都要全面。
“当你感到痛苦时，痛苦就会联动起来，将那些你早已忘记的东西，一点点从你的基因、细胞、神经、大脑中提取出来——只要不是这些物质构造全面被破坏，因为痛苦才记住的东西，因为痛苦才获得的那些本质的东西，就不会真的丢失。”母亲指着自己的大脑，那根手指就像是扳手一样转动，雪锦幽盯着这根手指，她渐渐回想起来了。
——那些朦朦胧胧的，似乎忘记了，却又似乎还存在的记忆。
它们唤醒了在她体内沉睡的痛苦，一种精神上的痛苦……她想这么形容，却觉得有点不对味，认真探究的话，那伴随着童年生活的痛苦，从来都没有在她的生活中有片刻的遗忘。她只是很久不主动去想起来罢了。就如同成年人吃烤鱼的时候，没必要总是去回忆自己小时候吃烤鱼的感觉，有的人会回忆，但也有的人根本就不会朝这方面想。
以大学生活为分界线，雪锦幽的痛苦被分割为“过去”和“后来”。她下意识不把两者太多紧密地联系起来，因为，那会让她觉得自己没有任何改变，自己的生活没有变化——这个时候，她又不禁想，其实无论自己觉得如何，这些早已成为自己生活一部分的痛苦，真的没有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