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宇宙之梦 五(2)

是的，她觉得自己很疲惫，自己需要休息。她不想做梦，可她的体内仍旧有某些东西不愿意放过她，生拉硬扯，将她拽进这个梦境里。
——好吧，好吧。
雪锦幽这个“幽灵”——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幽灵一样——在看不到尽头的黑暗的无重力空间里坐下。因为是在做梦，所以，这没什么困难的，也一点都不古怪。
然后，她听到了声音，一开始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她下意识知道，这声音提到了她：雪锦幽，雪锦幽，雪锦幽……
“雪锦幽！”低沉的声音陡然响亮起来，雪锦幽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微微缩了一下，身体，或许是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她有些害怕这个声音，尽管这个声音是那么熟悉。
然后，黑暗被撕开了，光照进来，照进她的眼睛，让她的瞳孔收缩。灰蒙蒙的天空，积压的白雪让远方树冠和地平线混为一体，近处是一片漂浮着冰片的湖泊。水如同镜子，冰片静悄悄地漂来漂去。雪锦幽感到寒冷，身体都快要冻僵了似的，针刺般的痛苦钻进肌肉、神经，渗入大脑，这种痛苦是如此清晰。似乎下一刻，自己就要沉入湖底了。
她连忙踩水，用力挥动手臂，摆动身体，就为了从冻僵的身体里压榨出热量，让自己能够漂浮在湖面上。

“雪锦幽！继续，还有一分钟！”那个低沉的声音大喊着，雪锦幽如梦方醒，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是母亲。
她没有回头，也不敢忘记这个声音，哪怕这个声音在记忆中，并不是那么经常叫唤自己，但是，当她这么叫唤起来时，一定是十分重要的时候。
“还有四十秒！干得好，坚持下去！”母亲的声音在身后大喊，雪锦幽想起来了，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一个从小时候起就开始做的事情：冬泳。
雪锦幽记得很清楚，因为，这本就是记忆深刻的事情，不是因为温馨和快乐，而是因为痛苦。十岁之前，她和其他孩子一样跑步踢球，在学校里上体育课，做每个正常的孩子都必须去做的活动。在年满十岁的生日时，为她庆祝生日的母亲将她带到这片已渐渐融化的冰湖边。
母女俩开着一辆军用吉普车，一路颠簸。母亲用她特有的稳定节奏，平和的语调，介绍路边风景和人文历史，讲述钢铁和机器的制造，这些都是雪锦幽喜欢听的。
“雪锦幽，你已经是一个小大人了，我为你感到自豪。”母亲将车停在路边，路边一个斜斜的土坡下面，是如同宝石一样闪闪发光的湖泊，当天风和日丽，被白雪铺满的森林一望无际，难以形容景象之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