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眠日(9)

……尊严？
我现在是……人。
蹒跚着，控制躯体，走出门外。至于要去哪我不知道，我只想逃离它，最后一次逃离。
一直到跨过那条界限，无形的绳索蹦断。
海嗣提着手杖，目送着人类离开，它没有阻止人类的行为，就像之前的许多次一样，它从不干涉。
不过这次，不再追向人类的步伐。海嗣走出门外，面对即将涌起的风暴。鲜红的裙裾在风中起舞，腥红从远方驶来，溢满恐怖。
孤独而诡异的旋律自它口中响起，它举起手杖，杖头晶莹欲滴，像举起一把剑。
它露出兴奋的神情，眼中是如血的渴望， 它本就是顶级的掠食者。
海嗣猛地记起来了，在很多年前它还是个孩子，它被父母牵着手，从前台买了歌剧院的票，那时它懵懂无知。
它记得台上歌唱的士兵，英雄的头颅洒在光辉中，那时它惊讶地看见母亲在流泪，好像要随着跳舞一样。

海嗣闭上眼。
它的生命在歌声中起舞。
越是远离海嗣，绝望的浪潮越是汹涌。恐怖的呓语和饥渴撕扯残缺的意识，那是人类束手无策的绝症。
再走一步，再向前一点。
脚步未曾停止，尽管时有停滞，被腐化的部分抗拒着远离同族的意志，发自内心地恳求和动摇。我感觉意识分成了两部分，另一个我试图分道扬镳。
它们难以阻止那份仇恨，人类失去一切后本来已经准备安然面对深渊、却因它的出现死灰复燃的恶毒。
历经了一个种族、一段历史的恶毒情绪，对准着海嗣，和低语一同渗透进意识。
脸颊被风刮得生疼，背后的恐怖正在掀起气流，海嗣的歌谣在风暴中飘忽不定，如同迷雾海中塞壬的歌吟。
不要回头，除非你想现在就蜕变。
不过……走不动路了。
别再淋雨了……得找个地方……
撞开一间民居的门，扑倒在地，又勉强起身把门堵住，风已经把里边的东西抛得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