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眠日(8)

风穿过影子的寂寥，在空洞的城市游荡。
文明在脚步后死去。
走了一会，精神里的绳索开始绷紧，预示着我和海嗣的距离即将达到极限。看着前方依然延伸的街道，我不得不停步。
“……”
混浊的眼睛转向旁边，那是一间书店。
也许出于店铺或什么原因，书店并未经受多大的混乱，从橱窗外望去，还是比较整洁。
时隔多年后，挂在门上的风铃依旧清脆，多年前它的职责从没有变，向着新的访客欢迎。
书……
我试着拿起几本。但我发现自己已经难以细微地控制手的肌肉。两只手艰难地斗争了一会，才勉强弄起一本。
这本沾满尘灰的书，被手套上的血污抹了几下。我没有想要翻开它，我不是海嗣，我只想拿起它，把额头靠在书上。
在这处角落。
至少请给我一点空间伤神。
血肉渡过了初潮，不再激烈地沸腾。我叹了口气，不知是好是坏，跨过湿冷的岁月，太多东西都逝去了，还有间书店在这座城市，作为这里的碑文。

那是文明最好的墓志铭，被孩子们装订，用孩子创造的语言记录。即使它对人们并不温和。
……
…………
不知过了多久。
再次从噩梦中挣扎而出，海嗣坐在旁边，静静翻阅着那些书。
我昏过去多久了……
“……你看得懂？”
我咧开嘴角，发出嘲讽的鼻音。
它摇摇头，把书合上，眼中的腥红不再那么刺眼，我才发觉光线似乎亮了些。
海嗣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它抬起头，灰绿混浊的天空此刻五彩斑斓。它握紧手杖，腥红的眼瞳直视窗外天幕。
“……开始了？”
“……开始了。”它说。
可惜了这间店。我艰难地起身，那抹仇恨仍在恶毒地啃噬心灵，尽管低语让自己恍惚，但我很快分辨了种族的立场。
这是我最后一次为自己选择了。为了我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