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眠日(6)

“……”
窥探的冒犯感让我紧锁着眉。
被侵蚀的部分把我的情绪直接地表达出来，我的空虚和厌恶。它们是新生的部分，很单纯，还不懂区分应该隐藏起的东西。
在它面前表现空虚……这可不行。想想你该做什么。
我抽出铳，没有对准海嗣，而是顶在自己的小肚上。
我不可能空虚。失去文明的个体没有种族这个概念了，失去归属的仇恨沉淀下来，我清楚它一直在我心头燃烧。我一直明确自己在做什么。
作为科研人员，我已经为我的种族做了一切，也接受了这个结局。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可能空虚。
……结果记忆深处忽然爆开一股温暖，那么陌生，仿佛隔着张旧照片。
被侵蚀的部分延伸至脑海深处，肆意地翻弄着记忆。海嗣看着我颤抖着，露出扭曲的表情，擦拭眼角，湿润的触感。
他们出现在脑海里，我才发现我居然难以将面容与记忆对上。哦……那是她的身影。

腥红的眼前与虚幻重叠，好像她只是换了身衣服。
它们聪明得恶毒。
我闭上眼。
“你对…这座城市，感兴趣……？”
情感的腐化让我冲动地出声，理智无力阻止音节的迸出，只能让尾音喑哑。
“……嗯。”
海嗣眨了眨眼。
长出了一口气，那张面容闪烁着出现，折磨得我神经衰弱。像是下了某个荒谬的决定，又像是在嘲笑，因为嘴角抑制不住地咧开。
好像以前你也没带她去过什么地方……？
求你了……让我睡一会。
“过几天我带你去看看……过几天。”
吐出这句话，腐败的情感终于消停会了，我只感觉极其疲惫，想要长睡不醒。
再等几天，等自己被侵蚀更深一点，就没这么排斥了。
“……这会令你困扰吗。”
它没有得到回应。人类艰难地蜷起身体，就这么靠着窗。但海嗣知道对方没有睡，它知道，如果对方睡了，眉头是不会舒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