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眠日(12)

你的精神状态又出问题了吗。
黑色无垠的平原在陆地外铺开，海的深邃无人可知，那些深海教会的疯子也难窥半分。这没有意义。
……你现在才和我谈意义？
观察周围，翻过窗，从荒败的小镇出发，走向没有生机的戈壁，呼吸越发轻曳。
海。
一个人类面对着。
灾难的源头此时竟不恐怖，对待这位访客显得慵懒。也许这副景象会在之后……
但现在它无意下手。
我沿着白色贝类堆起的海潮线行走，内心恐惧，但出乎意料地平静。
“……嘶。”
找到你了。
停下脚步，把铳微抬，面对那个生物。
它凝视着海洋，背脊的肌肉完全开裂，不可名状的丝缕向外爬出，浸染着空气。黑红色的液体从蠕动的恐怖创伤流出，它似乎刚经历过一场或几场战斗，附近泡着几具海生生物的尸体。

……它在等待什么，它现在只是普通的腐化者，还没有成为海嗣。
人型的怪物感觉到了温热，腥红破碎的眼睛随脑袋转过来，那些触手兴奋起来，渴望将对方的血肉紧紧裹住。与它的本能不同，它很疑惑，为什么会有生物靠近这里。
沉默片刻，铳枪的击锤被扳下。
“这次我们能说再见吗。”
声音并不悲伤，反倒有些轻松，毕竟某件事情总算有了结果。
风暴停止了怒吼。恐怖的庞然大物躺在移动城市的遗骸上，令区块出现了毁灭性的塌陷，暴露出下层的动力系统。
巨型的怪物不再动弹，能使直视者陷入谵妄的体表花纹缓缓消退，硕大的眼球翻起，悲伤的、哀怮的歌谣从怪物的腔体内传出，安抚着将死的血肉。
组织在旋律中蜷曲，失败者开始自我构解，方便同族更好地利用。
血肉组成的障壁遍布沟壑，怪物本可以填补这种损伤，但无能为力。有一个同胞进化出极其疯狂的进食器官，连着胃一同吐进它体内，汲取营养的同时污染血肉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