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眠日(14)

“……博士。”
“……我似乎很久以前，就厌恶……那个称呼了，谁都…一样，”它的音节断断续续，“……不过，你就算了。
“你……过去……我还记起一点……为什么，你要抓住我，我快要逃出…”
凭着最后的碎片，它再一次回溯在时间里。
你后悔那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吗…菲林把很多报告放在桌上，你立刻明白这次…打交道的，不是容易事。
那个阿戈尔差点连门都不敲就进来了，以后的日子里你要适应很多麻烦，比如行动时的对友关系，底下对她的负面报告…还有，她是最占你心思来处理事情的外聘员工。
在未来，与她一模一样的怪物将因你的所作所为追索你的痕迹，你将不得安宁。
……可曾有过后悔？
人类坐在桌前，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和阿戈尔彼此对视了一会，站起身来，向她握手。那时陆行舰行驶过一片森林，春天才刚到来。

“……在书店里，你，那时……想说什么？”还未等她回答，它又说：“……唱首歌吧，唱一首，…想…休息……”
“……嗯。”
她想了想，该唱什么呢？
……从前的歌吗？
她哼起歌谣。
可还未等她酝酿，便感觉到自己抱住的身躯已不再挣扎，像是行了很久的路，极度疲惫的旅人找到了旅店，享受真正的安眠，不必露宿荒野提防野兽。那张面容迷惘地沉静下来，失去了所有情绪。
意识早已腐化。
可以休息了。亲爱的。
空洞的眼眶里，有一边正在被蠕动的血肉填充，先是向外伸展，准备肆意生长，又迟疑着向内坍缩，凝缩成珠状。
在雕琢中血肉逐渐成形，包裹的皮膜脱落，露出没有生机的眼白，腥红的瞳孔首次看到现实，注视着斑驳的天空。
透过联系，她感受到对方的绝望与惘然。海嗣专注于记住对方溢散的碎片，帮它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