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雁(4)

我以为这么多天的相处终究是把隔在我俩中间的厚冰融化了，但厚冰就是厚冰
他嘴里吐出几句难看的话，不带脏字却割人心窝
我愣在原地半天，才一句话不说地去收拾东西
等到了公交车站台，快上车时母亲慌张地跑过来拉我的行李
后面跟着的是那个男孩和一脸委屈憎恶的弟弟
母亲求我留下，说着那些早就该说的却不再期待的温情话
我对她没有心软，因为多年的折磨让我不再对她抱有期望
我放弃了跟她沟通，某种程度上讲是放弃了她
可是偏偏在此，那个男孩怯生生的望着我，瘪着嘴眼睛里塞满了满是恐惧的眼泪，仿佛只要我踏上车他脸上马上就能绽放出晶莹剔透的水花
我看着他，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周围没有喧嚣与嘈杂
后来在泪眼婆娑的母亲呼天抢地的哭喊下，我还是拖着行李回到了那个依旧令我不顺心的破村庄
而真相却是为了他
为了同样如蝼蚁般的我们
我大概同情他，实则是同情那个生不逢时，生而不幸的自己
这件事一过，我执意从母亲家搬了出来，住进了离那个男孩很近的废宅
村长叫人来为我装修，我让他随便装饰就行，我不是那么矫情又讲究的人

他叮嘱我不要经常去照顾那个男孩，告诉我关于那个男孩更多的身世
我颔首假装领悟了，这种玄学一样的事情倒是大把人相信
那个男孩时常跑来我的住宅串门，给我送来了一筐又一筐的水果
他依旧不常说话，在他身旁很久很久你才能感受到有人的气息
但唯一不同的是他变得更爱笑了，脸上也逐渐白净起来
我看着却他说不出该喜悦还是难过
母亲每两天来看看我，一边给我说着那些我不感兴趣的家常一边拐弯抹角的邀我回去
并且母亲身后一直跟着一个人，那是我弟弟
他躲在母亲身后，扭扭捏捏呈不耐烦样
我故意忽视他，不给他半点好脸色
日子平平淡淡，人们我习惯了我在学校的存在，之前造谣的那群人被村长批评后也接连为我送食物
他们时不时关照我一下，让我多照看他们的孩子，甚至因为我还去给那个男孩煮饭，为他缝织新衣服
他们知道我与亲弟弟不和，便来巴结与我交好的“新弟弟”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在私底下说我“喜新厌旧”，如果有，那大概又是一桩好笑的事了
我从来不指望我弟弟对我改观，我只希望他能同情弱者，知道尽管自己生活不顺也不要迁怒于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