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恒众存（重译）(7)

——世界发生了变化，一股暖流从他身上涌出，覆盖了一切，就像大海的叹息，有一股力量控制住了他的呼吸，把它从他的肺里抽了出来。不管他多么用力地掐着自己的喉咙和嘴唇，试图强迫它们张开，让空气再次进入，空气变得炽热沉重。他的膝盖弯曲，跌倒在地，先是跪下，然后又在近海的浅水里仰面躺下。淤泥在他周围盘旋，落在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和全身，沉淀物和水从他的鼻孔里盘旋下来，进入他的喉咙，他无法呼吸，他不得不
这一次，几乎是在阳光消散，身体虚脱，死去的时候，他才解脱。
死亡是冰冷的。那是一种无尽的，冰冷的灰色，边缘坚硬如燧石或碎冰。没有疼痛，这是最糟糕的——只是一种麻木感，从他的皮肤渗透进无声的血液、肌肉和骨头，一直渗透到他生命的中心，静止的视觉，听觉，气味和动作。
仅此而已，只是冰冷而枯燥的灰色和一种他麻木到感觉不了的巨大痛苦的悲伤。
(在另一个地方，在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层面，有人在哭泣，为所有的悲伤，所有的损失，所有对死亡的恐惧痛哭不已，盐水和血浆的泪水从他们身上流到地上的尘土中。它不在这里。)

时间过去了，也可能没有。根本无从得知。但渐渐地，灰色像黎明时的薄雾一样消散了——这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消失得很快，因为死亡中没有薄雾，也没有黎明。什么都没有。但尽管如此，雾气还是散去了，卷曲而去——无处可去，因为没有别的东西了，他看到死亡被墙包围，巨大的黑色柱子上下延伸到无边无际。缠住他。囚禁他。他看不到它们是由什么构成的，也不在意，因为死亡也没有感觉。
攀登。
所以他吃力地攀爬。利用爪子，趾甲和支脉，经过几百年到几千年的岁月，他蹒跚而行，他的手掌陷入了肉体中，就像陷入了泥土中。直到世界从上到下逐渐消失，直到只剩下灰色和无穷无尽的序列，将自己拉起，一个肢体，然后又一个，然后是另一个。
呼吸越来越困难——而他又开始呼吸了，现在，他意识到，肺和鳃不断收缩，空气流过。这种认知又让他恢复了感觉，肌肉燃烧，肉体从他的手中碎裂，成片的矿质泥土堆积在他的身上和周围，阻挡了他的道路，他可怜的向上爬行。粘土在他抓住的时候成块掉了下来，粘在他的鳞片和肉体上。灰沙和黑褐色的泥炭碎片嵌在里面，还有枯叶和腐烂的木块，真菌和树根缠绕在他的手指间，腐殖质越多，他就越努力抗争，因为那意味着空气，越靠近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