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孵化】（十三）暴风雨（完结）(6)

后面几人暗自纂了一把汗，希望木板上的两人一同葬身海底。
同类近在眼前，吴铭却感觉两人之间隔着看不见的障壁。这感觉在此前面对秦涣、或者十六月夜的时候不曾出现，偏偏降临在一个身份种族能与自己产生共鸣的人身上。
悲哀。这是何种情绪？也源于自由？
莉莉丝突然靠近吴铭，手指抚上刚才击中的地方，不无温柔地轻声耳语：“带她走。”
她的手指居然和常人一样温暖，“唔？”
仿佛这个问句即意味着同意，莉莉丝立刻松手，爪刀在吴铭躯干、胳膊各划上几道，然后干净利落一脚，送他和椅子下海。
谁？
后脑勺袭来一片清凉。阳光暴晒的海表面温度不低，但海面之下不同。吴铭无休止地下坠，周围温度越来越低。
为什么谁都不愿意回答？
看着上方，波浪中巨大的阴影移走。圆形的太阳，从海中看去像一个摊开的生鸡蛋。透明的水色，黑色，没有过渡。
海水模糊了眼睛。他看到故事开头，随手搁置在地板上的那本破旧诗集。它摔在地上，书页翻动，停住，短短一周，未曾挪动。假如有人捡起它，便会发现翻开那一页的最后几句是：
“与死者的对话，
远古语言的词，

有时还有一些恐怖，
真正是假面的面孔，
白昼给予的一切都无法与之比拟。
我是人人，我是无人。我是别人，
我是他而不自觉，他曾见过
另一个梦——我的醒。他评判着
他置身局外而且微笑。“
吴铭还是醒了。睁开眼，闻到暴风雨的味道。天穹灰暗，黑云纠葛。
还有鱼腥味？手下滑腻，扑通一声，他瞥见一个影子从胳膊边跃入水中。
“哎呀！我的宝贝！”
吴铭才从云块中分辨出一个人形，这是哪？
“哎呀，哎呀！”对方看见鱼溜走，捶胸顿足。半晌才意识到吴铭醒了，笑呵呵道，“你这小伙子，鱼跑了也不帮我看着点！算了，反正今天已经钓上来一条一米八的大鱼，回去也不会挨骂！
一米八的大鱼？吴铭扶着船沿起身，周围空空如也，明白说的其实是自己，“您好？“
“就叫我老樊吧。“秃瓢中年人挺着肚子，摇摇晃晃地过来和吴铭握了个手，”今天鱼情不好，指不定你我八字犯冲，自从把你捞上来以后再没见一条鱼上钩。算了，算了，这年纪不兴海明威那套，我走！暴风雨来，也该走了。“
海域那么大，哪有这么巧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