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孵化】（十三）暴风雨（完结）(5)

海水和天空，两者本无色。蓝色是太阳光折射的结果。清澈透明的水面下，曼陀罗摇曳。尸体如山般万钧沉重，任水流冲刷岿然不动。其笑容亦如是。
我的存在还不够重。吴铭想。
螺旋的水流卷着他，他屏住呼吸，感觉身在龙卷风中，或者在马桶里。不论过程如何曲折，从结果来说他在向尸体靠近。悲愤欲绝，避无可避。尸体的高清大脸怼在面前，吴铭感觉对方的发丝在脸上轻抚，当即手足无措往地上一撑，试图借此远离。
幸运的是，他如愿了；不幸的是，他摸到了金皮树的叶子。
世界上最痛的树是什么感觉？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形容：宛如手掌伸进硫酸池、30只大黄蜂同时叮咬、火焰喷射器直接灼烧、脚趾撞到柜脚的三百倍……这段形容相当无力，总之，吴铭另一只手已在掏枪准备自我了结。超脱常理的剧烈疼痛之下，迷茫疑惑的痛苦根本不足为虑。
就在这时，一只惨白的手抓住了吴铭的头，将其按入水底，一针管米达唑仑肌肉注射，推入其体内。
无法呼吸、无力挣扎。
黑暗到来时，剧痛终于消失。
闷热，熟悉的海风气息，海鸥的叫声在近处盘旋。我在哪？头上有东西，看不见。身上的衣服未干透，推测距离失去意识不超过三小时。

动了动手腕，它们被反绑在身后。好在剧痛已不复存在，吴铭心有余悸，只要不痛，怎样都好。
一望无际的海面，仅有一艘低调奢华的游轮航行，而与其气派不符的是，船尾有一根形似跳水板的简陋木板，将近下垂的末端放了一把古典紫檀木椅。椅子上坐着一个，不对，应是绑着一个人，即吴铭。
木板晃动，有人朝他走来。凭借精准的直觉，吴铭已然猜出来人是谁。
头套揭下，阳光刺眼。不知地点的选择有何深意，莉莉丝纯黑的眼睛仿佛浓缩了深海，即使在烈日下也不见稀释。解读不出情绪。那像一面镜子，黑色的镜子，从中吴铭看见自己的倒影，眼珠仿佛溶解在其中，徒留眼眶的空洞。
那是自然。越过肩头，吴铭看见莉莉丝后方还有几个生面孔，他们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不发一言。
什么情况？当众处刑？吴铭四下张望。
再看看眼前的人，眼神冷漠而凶狠，全然无法将之与初见联系起来。不是因为环境，也不是发型、服饰等外在原因，她们像是长相一模一样，气质截然不同的双胞胎。
她给了吴铭一拳，照着脸。吴铭避无可避，满头问号，胶带封住的嘴发出含糊的疑问或者呻吟。眼看连人带椅就快翻过去，莉莉丝逮住吴铭肩膀，一人一椅稳稳地被摁回原处，徒留上下弹性晃动的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