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美满 Ⅰ(6)

话落，房间寂静极了，母亲的呜咽声紧紧掐着李静的喉咙。
“你这城里来的明事理的婆家也同意了，怎么，不说话了？”老李头终究是抬起头，眼里浓密的血丝又朝着李静的嗓子绕了几匝，紧紧扼住，“你老子大大小小地方跑了几十年的白事了，也不是什么不懂事理的人。人醒了就停，飞机来了也停，说吧，你还想整点啥？”
脊柱感受着水泥白墙从走廊泛过来的冷意，李静在这“两全其美”的荒唐中怀疑起什么是事理。愚昧的人是怎么样能让死皮做着赖脸的？估摸是靠着没皮脸杀了人、剥下来粘脸上的才堪堪对得起这四个字。
“姥姥还没死呢，你们这说的什么话……”李静嗫嚅着，发麻的手渐渐把脸用泪搓化，勉强着从这吃人的惊悚中回了神，“这路现在还能走，为啥不拉着姥姥下山去？院里的司机不也是经常在这种天气里上下山拉急诊病人么，他们都说可以，为什么咱们还要拖时间？阿明他们打电话过来，现在的救援直升机都已经停在山下了！……难道说……真要钱，我给你们就是了，何必……”
“你不认我，我还能不认我娘么！”
李妈骤然站起身子，连滚带爬地过了床，跪倒在李静面前。做女儿的跪倒在女儿面前，两个女儿都茫然地抬着手，声泪俱下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