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美满 Ⅰ(4)

“咋没去过？不过你爸都是办白事的，你小时候怎么没去过？估计你忘了。”
“这方圆几百里的大山，几个村镇就这么大点地方那么些人，要是婚期或者孩子百日这类大喜日子快死人了，哪个不是求爷爷告奶奶地请人去参加的……这事说来真讽刺，那些真信的人还不敢去呢，怕自己的阳气都被办事的那家吸走了。倒是我们这些治病救人阴德厚的，或者别着枪的阳气重的，呵，都是常客。”
两人静默着，无声里不知掺了多少唏嘘，又有多少怒火烧尽后的无奈。
“人走的差不多了。去吧，再劝劝，有需要再来找我。
“太谢谢您了……我姥也多麻烦你们照顾了。”
“哪里的事，老领导带我们修路造桥都是恩德，我们会尽心的。但说到底，这里的条件不够，只能先维持着，还是要快点转移才是。”
聊着天的功夫，挤在门口的人见着没趣，屋里又传来赶人的动静，这才稀稀两两地散了大半。送走了这名古道心肠的医生，李静吸了口气，肺里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竟是让她心中好受了不少。
走近门口，李静就能听见自家父亲陪着脸道歉的动静；进了屋，内室的门还是紧闭着的，倒是自家父母和婆婆都在。

婆婆讪讪地笑着，说着些安慰的话，只是泛白的面色看来是吓得不清，时不时还朝着内室的门瞅着；老李头一张吱呀作响的老久脊梁绷着脑子里一根讪笑的弦，拉满了撑着一件老旧的褐色皮夹克和手上皲裂的伤口，将披头散发、暗自揩泪的瘦小妻子顶在身后，却硌着李静五脏六腑生疼。
三个人都瞧着李静关紧了门。也就是几个人抬起头的功夫，老李头被耻辱揪着的心一松，终究是一个箭步射了出去，抄起满是老茧的手给李静上了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破空的脆响，李静的脸上泛起中了箭的血色。
“你还知道过来看看你爸妈？！我们为你做了那么多，你还把你妈气成这样！”
倒是这屋子里看上去最慌张的亲家母先反应过来，脸上的血色更少了，急忙站起来拉住老李头，又握住了李静攥住的拳。
“亲家公，你这是何苦呢，教育孩子也不是能随便就打的呀！”
老李头向来话说的少，下手得快；倒是亲家母这么一说，堪堪停住了另外一巴掌。瞪着自己的父亲，李静吃了好几口喘不上来的气，顾不得火辣辣的脸，只能扭头先把从没见过这场面的婆婆安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