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美满 Ⅰ(5)

“妈，爸还在里面是吧，”见到婆婆点了点头，李静扯着嘴角笑了笑，“那您先进去吧，和爸也说一下，没啥大问题，这事我来处理。阿明联系上了吧？”见着婆婆颔首，李静忍住眼角的泪水，喃喃道：“那就好……不担心我了，您先去忙吧。”
眼见着婆婆忧心忡忡地关上门，李静的低吼近乎是踩着锁头的咔嚓声喷涌而出：“怎么？嫌我妈丢脸了？嫌我固执是吧？你自己什么玩意自己不知道么！你打，不必留手！打死我，来啊！打死我，你看看能不能改变你这个烂人的命！”
老李头冷笑着，话没出口，倒是缩在床头的母亲先冷笑道：“可真是硬气！跑出去十多年不着家，嫁了个好人家，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全家就都死活顾不得了。”
“我顾不得，呵，我顾不得？我顾不得我和你们俩在这里吵！倒是你，你现在知道找人撒气了？发现自己有点作用了？撒泼卖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身子骨硬气点？”
“不是么？你妈说得不对？” 老李头睨了眼抹着眼泪的自家婆姨，习惯性地二郎腿一翘，扣着从裤脚钻出一截的毛线裤，“你婆家有钱了，我们让你为你妹妹嫁人的事情操点心，你办了？出去十多年除了每月找你姥姥打个电话，我们都不求你和别人一样寄点小钱补贴家用，你妈寒冬腊月的跑到你姥家，想和你说句话转头人就挂了，你孝顺的很你有脸在这跟我们说这话？！你妈为什么闹？嗯？不闹能留下你们这一家子人？这山里哪户人家遇到这种事情不办冲喜宴？真要是你婚期的时候你姥姥死床上了，半夜恶鬼缠身的是我和你妈！你妈好说歹说你不听，和你妈吵完架找你婆婆上眼药。你在这装什么无辜？”

李静摸着脸，发麻的指尖竟然感受不到疼了。她骤然觉得所有的不平都能被“不值得”一词浇灭个干净，话再出口，已经分不清几句从心里蹦出来的了。
“呵，我不管我姥姥和我妹妹，我姥姥这几年来药费和妹妹的学费是谁出的？逼着阿妹辍学赚钱的是我么！我十几年来熬得一身病，省下的钱都是寄到姥姥手里的，你们当然不知道了。给你们俩，是让我妈出去赌，还是给你出去嫖？”李静说着说着，只觉得面上一凉，一抹，手背跟碰了苔藓似的，“行了行了！这些屁话我不想多说了！我就告诉你们俩，不要想冲喜宴这事！阿明他们联系上了，山下专业的救援人员都说这路还能开，太阳落山前就能把人送走了。”
“我们等飞机过来。”
老李头或许是脚麻了，又换了一只翘着，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我和你公公商量过了，不管你姥姥醒没醒来，都得把这宴办了。这冲喜宴也不用按照标准的格式来，只需要在原来婚宴的基础上，在关键部分弄一个招魂仪式就行。你姥姥在医院里躺着，挺得过去飞机来了就能活；挺不过去，我们也不亏心。两全其美，都不耽误。”
“阿明那边通知过了，他正在找还能上山的车；小静也带着你妈回去歇息一会儿吧。准备准备，明天傍晚的时候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