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拾贝】山隍(4)

当然，不那么正经的话题我们也是谈的。有时我一天忙完，想在夜里写写日记，就会点起油灯，他俩就会像飞蛾一样被引来，有时还把杠忆冬带在身边。
灯油用完要下山买，这盏油灯算是对我的优待，杠正他们自己是不能随便用灯的，有了灯光，夜里就能玩得晚些，我的窗口对他们有吸引力倒也正常。加上我一直为他们打掩护，亲自送他们回到家里，他们也就喜欢上往我这来了。
他们围在我身边时，我就会把日记的事放一放，聊一些适合夜里聊的话题。
有一次，杠金卫问起，城里有没有鬼怪。答案当然是没有的，不过夜里氛围好，我也想和他们胡闹，便随意编了一些鬼怪故事想吓吓他们。但没想到，他们一下就识破了我拙劣的把戏，嬉笑着说我唬不了他们。
然后，他们反过来给我讲了一个山里的鬼怪故事——
有一支稀稀拉拉的十余人的队伍，艰难地顶开茂密的植被往深山钻着。
他们原本是一个村里逃难来的，路上接连遇到逃兵、暴民，几十户人最后只剩下了这么一点。老人小孩早早就没了，缺水少食，苟活到现在的人，也不清楚还能再撑多久。往有人的地方逃是没用的，要活命，只有往没人的山里去。

等他们到山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村民们在山林里清出片空地，生了火围成一团。秀才一家还有点余粮，秀才从弟弟携带的行囊里取出一些干粮，让妻子和弟弟掰扯掰扯，分给乡亲。
乡亲们原本都是拖家带口的，现在基本都孤身一人了，唯独只有秀才家没事。
弟弟注意到，乡亲们脸上的神情和先前不太一样了。甚至，在嫂子分发干粮时，还有人死死捉住她的手腕不放。
弟弟将情况告诉秀才，而秀才仍忙着抚慰乡亲，没做理会。在弟弟一再坚持要提防其他人后还狠狠瞪了他一通。
在秀才的带领下，村民们开始在地上挖坑、用树枝搭建挡雨的棚子。但他们的态度和效率都不容恭维。
弟弟很郁闷，一气之下自己钻进了林子里，旁边的嫂子也追了进去，他们很快就迷路了，正想呼喊求助时，却看见离这里不远的空中升起了浓浓黑烟，还能听见几乎不是人类发出的吼叫声。
他们吓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急急找地方藏身，慌乱之中，他们滑下山坡，落进了一处洞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