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大街十三号(8)

“那儿会有什么秘密？”
“在生活停止的地方就会有秘密，各种各样的秘密。”
“没有人知道吗？”
“没有，因为连活着的人也成了秘密的一部分。”
“什么？”
“谁也不知道谁，谁也不了解谁”
高颧骨的女人瞪着他：“老天，你疯了吧？”
“不是我疯了，是老天疯了。”
那女人转过身去，不再理踩他了。过了半个多钟头，随着运书的小车吱吱嘎嘎的声音，那本书被抛在柜台上，扬起了一阵尘埃。方成夹着书走进阅览室，在角落的一张空桌旁坐下来，一边翻书，一边在小本子上做着摘要。
苍白的方形阳光在桌子上移动着。方成伸了个懒腰，看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不知什么时候，它的周围坐满了人。奇怪，每个人都用一本厚书挡住自己的面孔，再细细打量，方成不禁打了个冷战，原来所有的书上都印着《关于历代盗墓技术的研究》等字样。他出汗了，开始坐立不安。
当他悄悄溜出图书馆的时候，发现有个影子似的人紧紧跟着他。他穿进一条胡同，又突然折回来。那个人来不及躲闪，正打了个照面，就是昨天上午在幸福大街碰见过的那个家伙。刚一出胡同，方成看见附近车站上停着辆无轨电车，猛跑了几步，跳上去，车门嗤地关上了。

下车后他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才放心了。他把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重新恢复了信心和勇气。
十字路口，一个放风筝的男孩跑了过去，手中的线绳绷得紧紧的，风筝在空中飞舞。高处，他想，对呀，小军就是放风筝时失踪的，正因为他在高处看见了什么。真是傻透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差点就像打洞的耗子让人家闷死在地底下，可怕。
方成在一家委托商店买了架高倍望远镜，向幸福大街的方向进发。他在胡同小巷里兜来绕去。终于，他看见一根高高的大烟囱，耸立在一片废墟上，孤零零的，周围到处是碎砖和垃圾。
他朝烟囱下的锅炉房走去。
鼓风机嗡嗡响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正在不停地往炉子里添煤，汗碱斑斑的工作服碎成一条条，系在腰间，随着他那单调的动作飞舞。
“您忙着呢。”方成打了声招呼。
老头慢慢地直起腰，转过那狭长的脊背，走到门口。他的脸上满是煤末和烟灰。
“找谁？”他问。
“老伯，您这儿通向什么地方？”
“天上。”
“不，我是问，您在给哪儿烧火？”
“我哪知道。人家给钱，我干活儿，就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