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性的透明人(6)

12点整，那钟开始唱起一个幽幽的调子，钟面裂成三块，各自转着圈圈，让人眼花缭乱，但华丽的指针指着那个神秘数字一动也不动。
他的左手立刻感到了一阵暖意，就是现在——他握紧，摘下。摊开手掌，手心里一串跃动的火苗。
他瞬间感觉身子一虚。会议室的黑暗里，原先不可见的白影开始蠕动。但他无暇顾及，而是小心地将火苗放到了钟上。
今天这只火苗也会在钟上缓缓地烧着，今天小圆子又能看见妈妈了。
今天他的妻子不会再记得办公室的任何事，在早上哄哄她，日子还会一如既往。
今天她也能够待在他的身边了。
黑暗里的那东西似乎已经成型，但他控制着自己只盯着钟面，不要去看。
寒意从地上开始聚集，那个灰色身影开了口：
“说真的，你们人类真让我吃惊。”
“ 我只不过想要维持日常罢了。谢谢你送我这两座银钟，这个交易很划算。”
“不，我们从不做交易。我们又不像魔鬼，喜欢玩弄人类的感情，我们只是觉得强烈的感情很好吃罢了，”他似乎听见那个东西舔嘴唇的声音，“不论是生前还是死后，少有比母亲的执念更美味的东西了。”

“自那之后，你已经一年没有出现了吧。”
“是的，但我很好奇，好奇你会坚持到什么时候，好奇那个女孩能撑到什么时候。如果不是那个女孩神奇的执念，这两个破钟其实什么都做不了。要知道，经历了那么痛苦的死法，她应该不会对人世有任何眷恋，但是那天她竟然跨越界线。。。”
“请不要再提起那件事，那件事她不记得，也从没发生过。”
幽幽的调子快唱完了，他今天还有一个问题必须要问。
“告诉我，为什么我的妻子今天会记得来这里的事情？”
他仿佛看到黑暗中咧开了一张嘴。
“那是因为你去了医院。医院里太多的灵会把你的生火弄暗，这座银钟就收集不了太多的‘生气’了。”
“谢谢。”
一曲终了。周围既静且暗，聚集的黑暗消失了。
（仔细研究一下尼尔盖曼的神秘事物描写技巧。）
该回去了，实话说来，这是他每天最害怕的时候。
他听得见幽幽的人声，看的见白色的影子影影绰绰。
少了头顶的一把火，又是在子时阴气最重的时候，他知道他不能与那些东西对视，他能看到的必然不是阳间之物。
他令他的眼睛直直盯着前面，故意无视那些不应出现的东西。可它们的存在让周围阴风阵阵，寒意透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