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传情】落下星(4)

车轮碾过迷雾，道路在弯身，两边的树木开始摇晃，平静的雾被什么扰动。
我突然察觉相比待在酒吧的日子，我现在确实已经是在前进了。一股窝火的烦躁从胸口冒出来。我不想这样。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抛在过去，我悒闷的心不愿做这种徒生愧怍的事。那次在音乐节结束的海边观赏日落时，像很多年轻人那样，我们说要一直在一起，去拉萨、去大理，去各种地方。作为我们感情的见证者，她为我们拍下旅途珍贵的照片，洗出来后像递交什么重要的信件般交到我手里。现在照片还没有风化，我的心就要先它一步褪色了吗？
雾里行驶的私家车，给我一种一切都被遮盖、支离的迷茫感。我知道酒吧的梦还没有醒来，一部分的我掩埋在重重的泡沫中，挣扎着、无所依靠。
她忽然把右手搭在我左手的手背上。
“下车吧。”
空白的神经链条般在脑内交互，我发现我们已经下了高速，来到离落星野最近的停车场。车外的天气和我的大脑一样空白。她拿着单反，带我穿行过阻挡在身前的白雾。
现在的时间是五点二十三分，离落星野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但眼前的雾气还是没有要散去的样子，仿佛身边的海变得粘滞。我们背着背包，偶尔撞见同样一团模糊的观星者，我心里便会想：这儿是哪儿？我为什么要来这里？那些擦肩而过的是人还是什么？

我听见生命交谈的声音，在白茫茫世界的任意角落响起。
“啊，这天气真差！这样下去还能看到落星吗？”
“广播里可没说今晚会有雾呢！”
“别说广播了，连气象局都没算到今晚有雾！这雾简直像是老天的眼睑一样，忽然就闭起来了。”
“嘿——真诡异。”
就这样，笼罩整座小城地界的雾渐渐变得富有我在高速上幻想的那种离奇的色彩了。去落星野要从停车场走一条彩带般的石子路，红、黄、蓝、绿，脚下的色彩不停变化，冲刷着地上的无趣。我想象自己变成雾一样的幽灵缩居在地下里，忘记时间走到不知何时。
“你水和食物都带够了吧？”
彩色的路径结束之时，面对躲在雾中的广袤原野，她以一句简单的问话拉开了我们此行的正式帷幕。
“够了。”
不是你帮我整理的吗？我心想。
“准备呢？做好了吗？”
我在眼前挥了挥手，看到那儿的雾气散开，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那开始了哦！”她说。
我们踏入名为落星野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