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传情】落下星(7)

我知道我早晚要学会接受现实。我明白生命的意识就像人类摸索出的语言一样，并不是无限的，它们有着不可逾越的边界，那边界不是鸿沟，而是一道无始无终的大雾。在那雾里，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抓不到——除了就在身边的。
“肚子饿了吧？来，吃点儿东西。”
她拉着我在原野上坐下，打开随身携带的背包，铺好垫子，将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了出来。清澈的月夜下，原野很是亮堂。
“这是——”
我注意到一个红色的东西。那是一枚苹果。上面有一个心形印记。每个月我都会用一枚相似的来替换掉冰箱中的那颗，让它保持常新的姿态。
“吃了吧。”
她把那颗苹果举到我眼前。
我想象苹果背后有流星划落。原野在同一时间变得闪闪发光起来。
“流星……”
“哪有？”她听到我的呢喃转过身去，望着平静的夜空说：“啊——真有啊！好漂亮！”
我接过她给的魔杖，原野上响起流星落下的声音。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看她一脸欣喜的样子，我不由得笑出声来。

“苹果。怎么会在你这里？”
“趁你洗漱时，我偷偷拿的。”
“好哇你……”
我戳了戳她的腰，她一下子笑起来。
“别闹——”她拨开我的手，“快吃吧。”
我看着手里的苹果出神。
我向流星许愿。
我想我陪他度过生命的方式也许不只是三百八十五天。过去被雪藏在记忆里，等时间剥开我的壳，兴许会发现果核已在一场场新雨的滋润下萌芽，结出我和他，以及所有我接触过的一切事物的果实。
乐队正与落星合奏一首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歌曲。架子鼓旁边放着音风铃。我想象他们演奏到繁星都落尽，大家一起高喊愿爱无忧，然后吃掉苹果从落星野离开。
时间过了晚上九点，猎户座流星雨已经结束了。我们收拾好食物残骸回家。
回去的路上，我兴起对月亮说了声“Jambo”，它嘴里又吐出了一串串的泡泡。
我拍下这一场来去无踪的雾，还有一颗留在原野生根发芽的苹果。
星星终于落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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