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6)

我紧闭双眼不敢出声，脑袋里都是奇形怪状的妖魔等着把我蚕食殆尽。等我慢慢反应过来耳朵贴的好像是胸膛并非地面，发热的是谁的体温并非我的脸，馥郁的来源是他并非晚风携来的花香之后，我颤巍巍抬起头看清他的脸，那“鬼”才说了第一句话“又见面了。”
我赶紧起身拿莫大的衣袖挡住脸。
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并未理会我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愚蠢行径，只淡淡对我说“那时在朱雀门，与我长远对望的是你吧？”
是我，是我。
我欲哭无泪，挡着脸的衣袖是我最后一块遮羞布，如今被拆穿得一丝不挂。想不到这人记性倒好，看来是睚眦必报的小人是也。
“看看你，你也生气？”我壮着胆子反问，遮脸的袖子一刻没放下过。
“我何时说我生气了。”他放平我的胳膊，盯着我的眼睛仔细打量道“也是奇怪，那天的人群里，我一眼就记住了你的模样。”

他生的高大，我得微微扬起头才能看清他的样子。左眼尾果然有颗泪痣，古书上说，那是为情所困的意思。究竟是怎样的美女子才会叫他愁苦断肠呢？
月光皎洁，给他身形镀了层银边，像是画里的人专用画笔描了边儿，更让人在意他丰神如玉的脸。烟花开始了，随着一声啾鸣炸在天边。我绕过他往里面走，他身上的气味仍萦绕我周遭。
烟花扑簌簌零落成灰，炸了不知第几朵烟花我才爬上残垣。他坐到我身边来，我们的衣袖紧紧挨着。
“你叫李信吗？”我问他，恰好一朵烟花燃尽毕生的光照亮他的侧脸。他与我对视，没说话，权当默认了。
“近来总听这名字，果然是被我猜着了。”
“他们说我什么？”
“说有个青年人好似天神下凡，不费一兵一卒就可直捣黄龙。”
“倒是真的。”
“还说他要久留一段日子，我问旁人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