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后台》第九十四回(3)

“长话短说，”张鹤帆像变脸似的换了正经模样，“今天晚上，夜袭宪兵司令部。没别的，得把疯狗这孩子救出来。”
“那我……”
张鹤帆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来，“部署都在这上头了，阅后即焚。”
冯照洋接过纸条攥在手里，“放心，这回哪怕是拼上我的命……”
“少放屁！”张鹤帆拦住他的话茬。“咱都得好好活着！”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两下，又转向小孟儿，“兄弟，还得麻烦你往外轰我了。”
“这都不叫事。”小孟儿清清嗓子，“您差不多了，饮驴呢？喝起来没完了！”
烧饼卸下顶板抱在怀里，心说这一天到头没别的，净折腾顶板了。
“你们也是忒抠稀，不斗喝了两碗水么！”帆半仙嘀嘀咕咕地退出门，又敲起两块竹板，慢慢走远了。
听外边没了其他动静，冯照洋才撒开紧攥着的手心，一张单薄的纸条都快被汗浸透了。
“嘿，再迟一会儿就啥都看不出来了。”看热闹的小崽儿站边上搭话。

冯爷哆嗦着两只手捻开纸条，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写着今晚的行动计划。小子们全热切地探过头来，可实际上没几个认字的。
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又闭起眼睛默声复述，确定自己一字不落地记下了，这才把纸条撕得粉碎。
“来，这您给我吧。”九良接过碎纸，扭身进厨房，如数塞进灶膛里焚毁。
“冯爷，别怪我多嘴，您今天晚上……”大林话说一半，不错眼珠地盯住冯照洋。
“三更天的时候，毒蛇和蝎子会趁日本人换防闯进宪兵司令部，营救邮差兄弟。我的任务是子时二刻，准时在街拐角接应他们，把邮差兄弟转移到谢家的老宅子里。”
冯照洋一句轻描淡写的概括，听得小子们白毛汗都起来了——这可是真刀真枪跟日本人生拼去了，稍有差池就是掉脑袋的事。
“冯爷，敬您是真爷们儿。”小四朝他一拱手，“还得问问，我们能帮您点什么？”
冯照洋沉吟片刻，“我得先去跟郭掌柜说一声。”转身像一阵风似的朝后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