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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花晴(2)

2023-09-15我的团长我的团 来源:百合文库
他在风里打着转,笑着说:“再见,再见。”云层里也传来他们的回应,又或是他的回声:“再见,再见。”孟烦了不知道三千条魂离开后自己还剩下什么——人的魂魄和肉体都消亡后还能剩下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在飞。
云层重峦叠嶂,叠出山川河海,莽莽前尘。
他身不由己地飞着,飞过云端,看见了不辣。不辣坐在光秃秃的山坡上,荒腔走板地唱他的《刘海砍樵》:“我这里将海哥好有一比呀,胡大姐——哎,我的妻——啊……”那个叫横田光寺的日本兵宠物狗一样蜷在他脚边,偶尔从手上焦黑的玉米棒子上抬起头来,冲他“嗬嗬”地傻笑。不辣撑着拐杖站起来,继续唱下去,他蹦得东倒西歪,他的歌声闯入云端:“胡大姐你是我的妻啊——刘海哥你是我的夫啊——胡大姐你随我来走罗——海哥哥你带路往前行哪——”
于是孟烦了俯身而下,追逐他的背影:“不辣,不辣,你等等我!”
然而不辣依旧只是唱他的歌:“我这里将大姐也有一比呀,刘海哥——哎,我的夫——啊……”

一日花晴


“不辣!不辣!你个王八盖子的,好歹小太爷是个瘸子!”他气喘吁吁地叫,然后发现视野又高低起伏起来——他变回了那个一瘸一拐的死瘸子,追不上任何两条好腿的死瘸子。以前不辣有两条好腿,他追不上,现在不辣只剩了一条腿,只能全身用力地往前蹦,他还是追不上,他跑着跑着,被石头绊倒在地,摔得打了好几个滚。他抬起头,看不辣的背影依旧蹦得自得其乐,喜气洋洋,没有回头看上哪怕一眼。
一块石头从他肩后飞过,砸中了不辣的头,不辣直挺挺地倒下去。孟烦了大叫,连跑带蹦地扑到他面前,然后他惊讶地发现,地上趴着的人不是不辣,因为他背上背了一把砍刀,砍刀系着红布条。孟烦了愣在那里:“……丧门星?”
丧门星的帽子被打飞了,露出镫亮的秃头。他挠着头坐起来,回过头,看着他笑了。孟烦了也忍不住跟着笑,笑纹从心里堆到眼角。丧门星在水田里站直了,汤水淋漓地张开双手,朝他冲过来。丧门星是个内敛又克制的人,没想到这次见面他这么热情。孟烦了有点儿受宠若惊,他立在那儿,哈哈笑着沉下重心,准备拥抱这个人形炮弹——

一日花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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