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不可道(8)

究竟久到什么程度？这么说吧，村里人都对他敬若神明，即便是在那些最年老的村民的印象里，这个老头也一直呆在村里，一直是这副模样。不会感到奇怪吗？怎样才是奇怪呢？不会怕吗？一个糟老头子怕什么。不过，人们还是会对他敬而远之。在他们眼里，老头经常要说些疯话，做些傻事，毕竟年纪大了，总归会脑子不清醒。
小孩愣了片刻，结巴着说：“那，那我去放羊了！”
他牵着一头羊、脚步轻快，更多的白羊拥挤在身后。雨后道路还十分泥泞，顺从的羊群踩过，泥浆裹在腿上，少许溅在了身下的羊毛。道路略显狭窄地向远方延伸，羊群蠕动成地上的云团，贴着地面飘动，飘到远处草甸散开。老头看到云团中一个身影矮了下去，他不自觉地笑了，跟了过去，在羊群中央找到那个小孩。
“老爷爷，你怎么来了？”刘二捻着新鲜的草叶，匆匆站起。
“我来散散步。小家伙，你会写字吗？”
“不会。”刘二歪着头看他，微微撅起嘴。
“闲着也是闲着，我教你怎么样。”老头一笑，顺着话头说下去。
没等刘二回答，老头就已经坐下，用树枝在泥土上写起字来。他边写边念，似乎是想让刘二跟着学。慢慢地，他越写越多，直到面前的地上写满了，老头才把树枝放在一旁，却又一句话不说。过了一会儿，老头站起来，轻轻退开几步。

“啊，抱歉，我走神了。”老头这时反应过来，刘二早回到羊群中了。“也是，会写几个破字又有什么用。”
老头站起身，四野的羊群让他仿佛置身云端。还是说，被悬在高处？
6.
老头没想到，刘二还会突然找上他。
“老爷爷，你这是在干什么？”孩子弯下腰问道
老头单膝跪着，往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上用力开凿。
“刻字。”老头停下手头的活，长出一口气，“我要刻一块墓碑。”
陆颖宣
字 遗墨 
“那是什么呀？”
老头叹了口气，“用来纪念一个人的。我们种了棵桑树，本来，他让我把他埋在树底下，现在树倒了，我还得重新安葬他。”别了吧，只怕是连骨头都剩不下多少。
村里如果有谁死了，就在村外随便找个地方一埋，别说种棵树立个碑，隔几天就没人记得那个人了。他一个活了这么久的老梆子还对死人在乎成这样，也难怪村里人把他当疯子。生老病死，他见过了这么多。大约，早该看开了？
“爷爷，原来村口那棵树还有名字啊。”
“嗯，桑树。”有时小孩的敏锐也会令他吃惊。老头楞了一下，回答道。像刘二一样，村里人的名字都非常简单，仅仅是为了区分吧。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世间万物种种名称，他们全都不知道。桑树桑树，什么“桑树”呢？如果刘二追问下去，老头也就无法回答了。他只好放慢动作，接着凿起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