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赫勒拿(6)

“无论如何请各位行动起来，这件事涉及到议会的原始启动资金，没有钱我们掀不起任何风浪，”David说。
“我没有见过您和您的两个辅助机器人，但请允许我冒昧做出如下猜想，”Charles操着他那遥远的声音说，“您说的那两位分别叫Claude和Gallup的机器人会对即将静止下来的事物感到‘悲伤’？”
Charles给我的感觉就是，即使议会有五个人，他经常对着我一个人说话，他那遥远的声音来自一条单独为我们二人搭建起的微虫洞。
Gallup的体内已经积攒了相当数量的数据垃圾，无法承受哪怕一次大规模运算，弟弟Claude一直试图和他保持连接，但Claude的工作日志显示这似乎是徒劳。Gallup的硬件持续性的报错，老旧的铜线被异常的电信号蹂躏得体无完肤，因为恐惧使他想入非非。即使是生命的最后几天，Gallup依然会机械性地完成一些日常工作，他把基站的例行检查做了，给矿车上了机油，检查舱体的温湿控制系统，检测氧含量异常……有关“存在”的理解，他显然与人类无异，他明白自身存在的终结即将到来的事实，出于对同样事实的理解，我也增加了对他的观察，意外发现他也增加了对自己的观察。死亡所带来的恐惧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他在自己的日志上记录下这些体验，却深感局促，每当这时他便不停地行走，仿佛想要丈量完火星的地表。他什么也做不了，疯狂地哭泣，把自己的电量耗尽。

弟弟Claude把他搬回充电桩附近，他逐渐恢复了意识，但尚未恢复理智，颅内已经没有更多的清洁液供他表达机器人范畴的悲伤了，他敲打不足以支撑自己的双腿，破坏了膝盖上精密的类晶状体和电路板，使出全身力气用他那结实的钢臂在稀薄的大气中挥舞。启动自保程序的Claude后退到离他三米，并在那个安全位置注视着他。我冲上前去，强制断了他的电，却发现杵在一旁的Claude也在不动声色地哭泣，Gallup的表征宣告着他如同升上天的卫星，流入水箱中的水，停下来的风，一个即将耗散殆尽的机械能系统。
一个普通人类的经验首先被上传到第一意识交易所，在那里AI利用统计学对这些经验进行大体估值，继而传送到第二意识交易所。
“由于先验的存在，人类的经验对于先验体系完全不同的AI来说并无实际意义。人类的经验只可能作用于人类自己。因此，第二意识交易所里的商品最终只得由人来买卖，”Julian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