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赫勒拿(4)

“届时可怜的演员，早就被踢出剧组了吧，”David笑着，说。
半球形的舱体使我更多的聆听而不是发言。
“那么任何一段在市场上交易的经验，我们不可能在真正佩戴它之前知道里面的内容？”我如是问道。
“不错，”Julian向我解释，“经验是基体脑和环境相互应答的产物，它显然不会是简单的应答记录，它更像是一种——应答策略，准确来说，是某一个基体脑面对某一种环境的应答策略，脑和环境任意改变一个，应答策略都会产生不同的效果，甚至如我方才所说，失效。”
“我认为June把经验的个体性解释得十分透彻了，”David道。
当我再次发现二位机器人异常的时候，问题就比上一次明显多了。
我的生活区域为舱体，外部连接着水箱。Claude和Gallup两兄弟在做日常相关的保洁工作，抽干水箱里的水，灌入弱酸性的除垢剂……其最后一步当然是将腾空的水箱放满。放满过程需要三分钟，这期间他们二位会注视着水的液面信息，同时也会监测水体的质量和浮渣情况，确保舱体内的人类能安全使用。也就是这三分钟，Claude和Gallup又流泪了。

如果说“在人类会感到难过的场合流泪”的程序并未被新系统所迭代，那这第二次流泪显然比第一次更让我感到疑惑。我随即查看了他们的工作日志，流泪不止发生了两次，而是相当多次——
本月十八号，流泪三次；
本月二十号，风速四级，他们频繁地流泪以至于拖慢了很多项任务的进度，次日才得以恢复；
本月二十七号，流泪两次……
半球形的舱体令思考者窒息，我去室外喘了口气。他们眼泪的意义已经超出了形式共情的范畴，是一种自发的神经反馈，但这一切与悲伤依旧毫无关联，“悲伤”一词能且仅能描述人类的一种状态。如同受到触碰刺激的含羞草，也不真正意味着这种草会感到害羞。这令我吃惊，新系统里包含了一些复杂性超越含羞草闭合的程序网络，因为我一时无法总结他们“哭泣”的规律，该规律可能和他们的内部状态有关，所以我才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