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题(10)
“阿程,我们一样的,一样的…并排走好不好。”
还是请求,他没能力要求。
丁程鑫把脸藏进灰暗,搡他一个趔趄,继续走。
不知道哪里的风,吹说志愿军要经过这个村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能动的都召出来扫雪。有拿锅铲的,有拿断了的椅背的。马嘉祺翻出两块木板,拉丁程鑫权当透风。一下一下,权当证明参与了。丁程鑫突然停下来,望着马嘉祺。
“我要去自卫队,老乡八成不认。”
一阵风起,吹飞了木板。
“我当志愿军去。”
“我回来,要听你的《雀啼》”
马嘉祺拗不过,只能看着大爷又一次再在什么破烂纸片上记下丁伙仔。丁程鑫拉他,美其名曰陪练,实际上就是满山满街乱跑。他把自己的棉帽扁扁,学着老人七嘴八舌描绘的在中间画个红星。
“你知道钢琴吗?”“钢什么?厂里废钢多的是,我给你造。”“洋人的玩意,我不喜欢。”“那你说屁。”
马嘉祺看着他,直觉得那弓起的琴弦像丁程鑫的背,随时戒备,却背对自己。
“唱啊,你唱啊,马嘉祺。”
“唱出这山岭,唱到最大的台上,唱成角儿。我再把你包下来,让你称我老爷。叫旁人都慕着,都眼巴巴的。”
丁程鑫在高他一层的山包,头回站在阳光下冲他笑。马嘉祺看得呆,连个好字也答不上来。最后只浅浅混一句。
“你那红星画太艳了,刺眼。”
车轮滚滚,扬起灰土。马嘉祺看着。那军绿的卡车是东北公路独有的风景,它拉着马嘉祺和一车倒卧疲倦的人来,又拉着丁程鑫和一车兴高采烈的人走。马嘉祺扒着车栏,丁程鑫跳下来。
马嘉祺给他一把伞,油纸的,青里夹灰的云盘锦,木头柄还挂着块红绳吊坠,像个藏品。
“记得带伞。”
无言。
丁程鑫跃上车厢,不敢回头。
嘟嘟嘟…呼呼嘟…丁程鑫回头,马嘉祺穿着灰棉袄,站在后面的坡上,拿着杆笛子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