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题(9)
小米粥里浸软馒头,丁程鑫贴着碗沿吸,抬眼看马嘉祺,后者绕到衣箱边,自言自语似的。他知道马嘉祺慌乱,连勺都忘了拿。
“我去窑子了。”
“知道”
丁程鑫装镇定,装得不错。
“我在那儿寻了个事”
丁程鑫的粥翻了。
“唱旦,唱二人转。”马嘉祺轻声说。他把衣箱打开,把那件青布夹袄拿出来对着丁程鑫比划。
“刚刚好。”
“你不用的,马嘉祺。”
“这话该是我说,阿程。”
矿场的灯亮了又灭,工人的自行车在梯口横七竖八,马嘉祺给他的夹袄在衣箱的最上面。可丁程鑫还是一身补丁地飘。小雀越发胆大,停在马嘉祺的肩头,偷桌上的油水。他抚抚雀圆滚滚的肚子,从窗口凝望矿山的方向。
淅淅沥沥,牡丹的叶片给水润得灵,窗台滴嗒嗒地响,从缝隙里渗进来。
下雨了。
马嘉祺把小雀端回纸盒,天愈来愈阴,他拿起伞出门。
“伙仔,小丁伙仔,你不知啥旁友找你喂”“喂!”大爷喊得拄着杖直喘,灰扑扑的脑门终于从山梯尖冒出来。伸出手,被马嘉祺拽上来,揽到伞里。
“为什么打黑伞…”
丁程鑫没说完,背后轰隆巨响。
山梯塌了。
千疮百孔的洞里什么都往下摔,矿灯全给砸碎了,一片漆黑。染着煤黑的手,摸不见希望。灰土把工头的黄帽压在碎石下,一口白牙再也咧不开。
大爷丢下杖扑在梯边,诶呀天呐,而后跪下来一个劲地阿弥陀佛。丁程鑫愣愣的,不敢转身,马嘉祺快把他的手捏出血来。
雀,是巢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群山仍瑟瑟抖着,天阴得叫谁也闯不出去。
开了好久的矿说塌就塌,人们总是吵,嚷着。丁程鑫听红灯笼窗内小孩哭闹,女人嚎。他从窗前走过,声音停了,静悄悄。小孩拉开窗,拿石头砸他,又被拽进去,窗死死关上。他听见小孩说,你还我爹。
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什么咒,靠近的,待他好点的一个个都死了。他想起马嘉祺,胸口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