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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题(4)

2023-08-20 来源:百合文库
他在心里咒那个日本女人。
丁程鑫终于回神,“哦,坐。”他拍拍条椅另一侧。丁程鑫轻得像平衡木上的羽毛,搭在一边尽头,那一侧也只是轻轻翘起。
“抄什么”
“人家的信”
“为什么”
“挣钱。”
挣钱干什么,马嘉祺问不出口,直觉得哪儿都需要钱,吃也要,穿也要,嫁也要,娶也要。在这钢铁王国,人情暖不过响当当的钢蹦儿。
丁程鑫生得白,站在风中便能和茫茫大雪融在一块儿。长白山,天山前,悠悠晃着一块儿补丁,把后娘虚伪的嘴角补起来,把地头蛇摔碎的酒瓶补起来,把断了半截的烟囱,把鬼子枪杆划在这片土地的裂缝补起来…他是大工业时代的遗孤,是抛在民族之恨间不知左右的牺牲品。
好像他就该溺死,在那海峡。
东北的人骂他鬼子杂种,日本后娘视他下等卑贱,连他自己,都不敢自窥。
只有马嘉祺,只有马嘉祺,给他拭泪,为他写戏。
叫他
阿程。
他提着腕,一提一顿,扶笔的手沾上墨,笔是枯的,纸是薄的。纸终于给划烂了,丁程鑫盯着那个洞,盯着洞下脱了表皮的木桌出神。忽然门外响起女人拿捏着的笑声

阙题


漱泠泠,漱泠泠,毛骨悚然。
马嘉祺抓上他的腕,看看窗户,看看桌底,而后毅然拉着他钻进衣柜。一阵樟木香,肩上一暖,面前的柜门关上,他靠在了马嘉祺怀里。
那女人没注意到桌上打翻的墨盒,抬脚跨过门坎,笑盈盈地迎进来她口中的申先生。丁程鑫不敢动弹,只努力地向前伸,从那缝隙里看。“生…新先,就是这里。”女人笑得好像彼岸花,幽幽的,不知给谁超度。
丁程鑫的目光移到男人身上,从皮鞋上移,移到小胡子,移到缩成一团的鼻子…他看见男人一扶眼镜,故作和蔼,却笑得可怖。他从皮包里拿出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白药包,握住日本女人的手,指尖还在她手背流连。女人一顿足,一耸肩,娇嗔地抽出手,拿过药包,又转身拿过那个镂空绿瓷杯。白惨惨的手沾上骇人的粉,女人军棉袄下的旗袍独艳,留脚踝一截灰袜凌乱。
丁程鑫看着她走进卧房,开始耳鸣。
那是他爹的杯子。
他重病卧床的爹的杯子。
他想起那双厚实的手,往他衣袋里塞皱皱的零钱;一下线抚着他的头,望着生得和他妈一模一样的眼…黑暗模糊面庞,只清清楚楚地响着。他爹咳着,恳求着。“秋,你要再嫁,你要回日本我都不管你,只求你对我程鑫好点…”

阙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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