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题(3)
“好”
庙外的雨下下停停,这会儿忽然又大起来,马嘉祺没有迟疑,径直走出去,走到暴雨里去。不挡,不跑,也不回头,好像一个幽灵,慢慢飘远。飘到那青岚间去,飘在凛冽的北风里。丁程鑫努力地看,看得眼睛酸。
别回头,别回头,快走,快走。他在心里说,可是眼望着,手不由自主地伸出来,似乎被雨刺到了,又落寞地放下。
绸布鞋怎么能踩着泥呢?
不能,当然不能。
庙旁的树生的怪,哗啦啦树叶散了一地,竹节似的干拉出一个怪异的直角。丁程鑫头抵着墙,脸笼左阴影里,他抓着大敞着的衣口,刚润上的唇又咬破了。冰凉划过脸颊,划过嘴角…带着血丝。
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
乌鸦掠过,叫破了嗓子。像未磨的锯子,剌着古树。
为什么比石子打在身上痛呢?
马嘉祺懂他,可是太懂了。
马嘉祺是后来来的,比丁程鑫更陌生这片黑土地。头一回见着是在村头拿几块人家不要的锈木搭台上。丁程鑫听厌了哥哥妹妹的二人转,趴在草垛上昏昏欲睡。他的日本后娘坐得笔直,还拿指头推推他。操着娇滴滴的声,横平竖直的调子。
“鑫鑫好好听,要融入这里”
丁程鑫顾不上恶心,不情不愿地抬头。
恰好迎上一双深邃的眼。
马嘉祺穿着一身单纯的红,却好像素得与嗓音不相配。人家灯笼红下的窗影奏摇篮曲,闪着星的夜跟着宇宙的步伐慢慢走,烟囱黑烟也升得慢了,慢慢地拥向流浪的云。慢得火车轰隆隆到站,又轰隆隆走了…
“芥麦花开~哈杰鲁~,”
他把词改了,站在世界前头,冲着丁程鑫唱。
哈杰鲁,别害怕。
丁程鑫问他的戏服呢?
“早卖了,苏州都住不下去了。无所谓,卖了换粮哦。”
骗人。他明明看见马嘉祺看着演会的戏班愣愣的,看着人家金的冠银的铃,宽宽长长的水袖…
他要让马嘉祺穿上,哪怕假的,也得是最亮的。
马嘉祺又来找他,费了大劲把吱吱呀呀的木门打开,雪卡得紧,差点把他绊倒。丁程鑫贴在墙角,把密密麻麻的花边窗帘裹着,手里拿着根笔,一笔一划刻字似的写着。马嘉祺伸手捻捻花边,又看看丁程鑫身上的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