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地升空(13)

“那是地脉能量和大气共振产生的现象！”他断言道。
于是我们聊起了他的飞机。
“那时候我确实去看了航空展，也确实向黄牛买了票。可是第二天我去机场，工作人员说，同志，你这张票是假的，你被骗啦！”爸说到这，懊恼地摇着头，我想提醒他这故事他已经说过许多遍，但又想起主任的话——人老了就会这样。
“我在省城又住了三天，每天去文化宫门口等那个骗子，想找他理论、让他赔钱。到了第四天我觉得这不是办法，只好空着手回家。回家的路上我就编出了坐飞机的故事，用上了我在航空展里学到的知识，当时村里还没人坐过真的飞机，我遍的那些话，唬他们够用。”
爸停下来看着我，我配合地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你以为我是好面子哇？我是怕你妈担心！她当时怀着你，要是知道我被骗光了钱，非得气出病来！”说到这里，爸又有些得意，“我拿钱去坐飞机她不生气，她信我，信这钱花得值。

“后来我就想，这亏不能白吃。飞机有什么了不起？我自己也能造。到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坐着飞机到省城去，看看高楼大厦、看看车水马龙，再从那飞去北京、上海，飞到国外去，一辈子不受人欺负。”
而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出那个我始终想知道答案、却始终不敢说出口的问题。
“那你当时有没有想过，万一造不出飞机，该怎么办？”
“这不造出来了嘛！”爸呵呵一笑。正当我以为他又要用那套民科逻辑糊弄我时，他却转过身，眼神越过我的肩膀，注视着山下那片他经营数十年的果园。我突然意识到，尽管爸一门心思都扑在飞机上，园子里的枇杷树却奇迹般地越来越茂盛、越来越丰产，每年初夏它们结出黄玉般剔透的果子，供养着全家人下一年的吃穿用度，也支持着姐和我去做那些别人不敢做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