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兰因】第十三章(7)

“我们毕竟兵力耗损过度，能少些刀兵之祸解得燃眉之急，对我们总是有益无害。”
“你既然都有主意了，还问我做什么。”辞雪冷笑，再不理弃寒回头就走。弃寒被抢白得不留余地，叹息一声，都没来得及问她一句——旧伤发作到什么地步——他打从今日一来便看到她手臂上缠满束带，浓浓的药苦气——她小臂的臂骨曾被折断，落下了伤病。他是从那一次发觉辞雪和以前大不一样的，因为莫说是流泪了，臂骨断裂，他除了厌烦，居然没能在她白惨惨的脸上看到一丝其余的情绪，医官处置时，她甚至都没说过一次——轻一些。
他回头，对阿妹笑了笑，说：“你比上一回你阿娘回来时精进了许多，你阿娘心中，必然是欢喜的。”
阿娘心中究竟欢喜与否，阿妹不得而知，她知道的只是，未出几日，阿娘又出门去了。好在舅舅说，这一次阿娘不是出征，只是去见个人，不消几日，便会回来。
陈家四公子约见之处，在一处山涧之侧的断崖上，几人轻骑上去尚且费力，他竟还驱了一辆马车，停在崖边，谨慎得令人啼笑皆非。辞雪内心嘲弄，已是丧家之犬，竟还改不掉当初的纨绔习气，娇气到这般境地，便是她将他送往迷煌国，以那里气候之恶劣，怕他也活不下去。
距马车还有一丈有余，陈四的随从便不许辞雪等人上前了。崖边山风胡啸，耳边尽是隆隆的风声，辞雪见那随从附耳在车窗边，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车帘随风飘摇如鬼魅，隐隐能望见那后面坐着人。那随从向他们而来，对她微微拱手，和着震耳欲聋的风声说：“四少爷说，一别多年，物是人非，还是不相见的好。这是矿凭，请您收好。故交一场，望您保重。”

辞雪看也没看，将那厚厚的一沓纸张随意地向一旁的弃寒胸前一拍，好在弃寒眼疾手快接得稳，否则，只怕会随风散个精光。弃寒将凭据收好时听辞雪讥诮道：“他算哪门子故交？我连他模样都记不起。”——她记得的，只是他的扇坠子。她思及此，忽而就莫名地恼火起来，再开口，已是泄愤般的冷嘲热讽，望着那马车道，“不过各取所需，扯什么故交不故交，你们这些汉人，面具戴久了，都和面皮分不清了吧？撕了伪装，立时便是连脸面也没了。如此看来，我还真是非你族人。”她翻身上马，因为束着长长的独辫，大约觉得碍手碍脚，随手在脖子上绕了一圈，似是极不愿意和这“故人”废话，抖缰前看也不向下看一眼，道，“兵我会派给你们，只送过界标，迷煌那里生死由命，一概与我无关。”说完扬鞭绝尘而去。
弃寒仍立在原地，缓缓侧首，望向那远处随风翻飞的车帘，那起落随风后的人，亦看向他，看向他身后漫卷而起的尘埃。弃寒想了想，移步向那马车走去，方才的随从立刻展臂拦在他身前。他因而停住，静静地望着那车帘后的人。住了半晌，车帘被一只手拨开，里面下来一个人来——果然是容忻。他拨开车帘所用得是左手，看来，他那条手臂确实废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