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夏】溯洄(9)

这一切让他没由来地想起劳伦斯的小说。当时他和夏油一起看，准确地说是夏油认真看书而他在捣乱；翻到四百多页的时候他也没了捣乱的兴致，乖乖地凑过来看，夏油似乎十分欣赏劳伦斯的描写，轻声读了出来。
“‘她真渺小！’他自语道，‘不过是沙滩上的一粒沙子，风吹过的一颗尘土，微不足道的一个白色泡沫而已，在这天地间什么都算不上。可她为什么这样吸引我呢？’
早上的一切还在继续，丝毫不受打扰。她已经下到了水里。广阔无垠的沙滩，遍布滨草的沙丘，波光粼粼的海水，都在这一片浩瀚无边的孤寂中闪烁着自己的光彩。
‘她到底是什么呢？’他问自己，‘这边是海滨的早晨，宏大、不朽而美丽。那边就是她，老是苦恼、不满，像泡沫一样短暂。她对我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代表着自己的意义，就像泡沫代表着大海。可是她到底是什么呢？我心里在意的并不是她本身。’
他突然被自己这无意识的思索吓了一跳，感觉好像自言自语的声音太大了，整片天地都能听到一样。

…
他又开始想道：‘可她是那么美丽，甚至连这早晨和这大海都比不上她。她是——？难道她是——’
她看见他那深色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于是停手不再擦自己，笑道：
‘看什么呢？’
‘看你啊。’他答道，也笑了起来。”
当时他无法理解保罗与克拉拉之间的种种纠缠，可当他看到海滩上冲他微笑招手的夏油时又好像明白了一切。他微不足道，可又是自己所在意的一切，那么渺小，那么美丽。面前的一切太过美好，他们仿佛还能拥有很多闪闪发光的夏日，没有凉面，没有夏乏，没有血腥，穷山尽水，好景常在。
【The first time you ever saw me cry，
呵，第一次见我哭吧，
Maybe this is wishful thinking，
可能这样也好，
Probably mindless dream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