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

我抬起头，正好撞上他吐云吐雾出的一个大烟圈，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遥远的从前。
“胡！”
一摞麻将应声而倒，桌上随即又传来铺天盖地的洗牌码牌声。夹杂着的，还有烟雾缭绕，方言混杂。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扯着嗓子喊着什么，却又丝毫不觉有什么问题。
孩子们在旁边哭着闹着，但声音只是淹没在了嘈杂的洪流中。没有人有精力去管他们，在当时幼小的我看来， 他们每个人都沉迷一种叫做“人情”的魔力。
一张张人民币包进了红色纸包，然后被大人们抽出来又放进另一包纸包送回去。事后，我还听见他们会计算自己到底会不会亏。不认识的亲戚和朋友如同海浪般一波一波而来，然后又一波一波消失不见。但我却被要求面对着这些海浪，费尽心思去讨好他们，去表演节目，然后被简单夸一两句话后回自己房。
——所谓 春节，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
那么我反而更不明白了。为什么眼前这个人，却如此执着于这虚伪堆砌的镜花水月呢？
我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岁月的痕迹不觉中已经刻下了一道道刀疤，胡茬也爬满了下巴。和我记忆中已经大不相同。他夹起烟，又是一口。
“你今年也不回吗？” 
“嗯。” 
短暂的沉默。
“…行。” 他站起身，“知道你没什么事我也就放心了。时间也不早了，回去一趟刚好赶上过年。”
他把香烟用力往烟灰缸里按了下，左右又转了两圈。火光闪烁，又很快消失不见。
我领着他走到了售票区。面对不同的语言，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于是我干脆让他在原地等我，自己去帮他买好。
“去DX5区，小蓝星。”
“地球？” 售票员突然问了我一句。
“嗯。” 
“你也是地球人啊！”语气中有些惊喜。“怎么？回家过年？”
我一边接票一边侧过身子，指了指身后的他。“没，给我爸买的票。” 
售票员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小声劝我道：“年轻人，能回家还是多回家几趟，尤其是过年。”
“现在能回家陪父母过年的人，不多了。”
目送着飞碟升空离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发堵。正好时间也差不多接近午时区，两个太阳正一左一右卡在天空上。仔细想了下，还是连通了朋友的AR影像。
A是做历史研究的，当时听说我父亲来看我也颇感兴趣。不过我倒是怕麻烦，也没怎么叫他。
“早就想知道你们那里的一些习惯了。毕竟你前几年也没告诉我什么。”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识趣的收住了嘴。
“咳。这个就先不说了，你今天叫我有啥事？”
我喝了口水，问道：“根据你做过得调查来看，有没有什么种族会在特定的时间回到特定地点的？”
A略一沉吟，认真的答道：“就拿你们地球上来说，会有某些特定的生物为基于排卵需要回到生产地，这种现象称之为‘洄游’。”